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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
文/飛萌
2024.02.14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vb:鹿角小飛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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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立秋剛過,北城暑氣未消,周末傍晚落下來一場大雨,壓了幾分初秋的熱,也平白生了幾分心頭的悶。
等紅綠燈間隙,司機師傅瞧著車窗外傾盆而瀉的大雨感歎:“這天兒晴了這麼久,可算是下雨了。”
再一回頭問江泠月:“姑娘,帶傘了嗎?”
出門走得急,這雨也來得急,江泠月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壓根兒沒注意天氣如何變化。
師傅瞧她身上背的那小包也不像是能裝傘的樣子,便說:“那我將您擱劇院後門兒,省得您多走門口那一段路,再給您妝淋花咯。”
江泠月嘴上笑著應:“多謝師傅。”
心裡卻道,妝花不花的有什麼關係,反正觀眾也看不見。
下了車,江泠月頂著包跑了兩步,推門正好和同組演員姚夢碰上。
“病好點兒了嗎?”
“怎麼沒帶傘?”
江泠月甩著手上的雨珠,翻出紙巾擦著包問:“聞江老師還在劇院嗎?”
姚夢幫她把身後半開的門帶上,雨聲驟小,她也壓低了聲音問:“那角色不是已經定了嗎?你沒看群消息?”
“看了。”
江泠月擦乾了包,將手上的紙巾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
“正因為看了,才想問一問。”
劇院要排新戲,幾位戲份多的女角色都沒定下來,月初導演編劇開會,說是有意在劇院選幾個新麵孔挑大梁。
排的是話劇,以牡丹亭為背景,全新創作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既是以戲曲為題材,那就要求演員既要有紮實的舞蹈表演功底,還要有戲曲演員的身段兒和唱腔。
放眼整個劇院,表演出色、舞蹈驚豔的女演員一抓一大把,但這昆曲唱腔和身段兒,除了江泠月,找不出第二個來。
可就是這樣,江泠月還是沒能得到這個機會。
她其實從未想過能當女主,她今年剛畢業,既沒名氣又無資曆,很難扛起來一出戲,自然也無法保證演出上座率。
劇院不考慮她,情理之中。
她想爭取的是女三號,女主身邊的陪襯,人物性格溫和到不太起眼,她以為沒什麼人會和她競爭。
沒想到下午看到群消息還是一愣,長到一頁都顯示不下的演員名單裡,根本沒有她的名字。
她匆匆告彆姚夢,從後門一路爬樓梯到劇院四樓,聞江老師還在開會。
她剛想找個地方坐,陳墨禮辦公室門被拉開,他探出半邊身子,一眼看到江泠月。
“你進來一下。”
陳墨禮視線集中在她身上,她隻好改了方向,往他辦公室走過去。
“陳導。”
陳墨禮是劇院最年輕的導演,今年也不過二十八歲,長得英俊,性子也溫柔,劇院裡的女演員都愛往他組裡跑。
他走到窗邊將窗推了個縫,雨聲鑽進來,顯得吵鬨。
他給自己點了支煙,抬手讓她坐。
江泠月往沙發邊挪了兩步,問:“陳導找我有什麼事?”
她嘴上問著陳墨禮,耳朵還留神聽著外頭的動靜,生怕聞江老師散了會就直接走了。
陳墨禮倚在窗邊,緩聲發問:“你知道我們組裡的資金是從哪兒來的嗎?”
江泠月來劇院不過半年時間,自然不會知道這種問題的答案。
陳墨禮也沒叫她回答,自顧自說:“凱星娛樂。”
他吐了口薄煙,繼續問:“凱星娛樂捧的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還能不知道麼?
就是她正在演這戲的女主,林依然。
說江泠月演了這出戲,其實有點勉強,因為她在台上從始至終都戴著麵具,觀眾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這出戲開始排之前,劇院召集了一批和她年齡差不多的女演員一起選角。
她有芭蕾的底子,民族舞的基本功也很紮實,又是戲劇學院畢業,輕而易舉就從一群人裡脫穎而出,被陳墨禮欽點為女主......的替身。
一想起這事兒,江泠月心裡就膈應。
陳墨禮端過桌上的煙灰缸摁滅了煙,淡聲說:“我知道你想問聞江老師的新戲名單上為什麼沒有你。這事兒你問誰都沒用,誰演,誰不演,很多時候並不是我們編劇導演說了就能算的。”
江泠月垂下眼,似有幾分自嘲地笑:“我懂,給錢的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