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半夜,龍歲歲下半夜便睡得很沉。
一覺睡到了八點鐘。
“醒了?雲從容,你可真能睡!”
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床前站著一個人。
皮膚微黑,體型微胖。
肉肉的蒜頭鼻,頗具“雲家”特色。
“愛紅,早啊!”
龍歲歲佯裝沒有看到雲愛紅眼底的惡意,淺淺一笑的打了個招呼。
“早?這都八點多了,可不早了!”
“都要遲到了。還是說,你、你不準備上學了?”
說到這裡,雲愛紅忽然變得有些激動。
她努力壓製著,彎下腰,湊到龍歲歲麵前,儘量用正常的語調問了句:
“雲從容,我媽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龍歲歲明顯從雲愛紅的話裡聽出了深深的期許。
“說什麼?”
龍歲歲直接裝傻。
雲愛紅:……
她氣得險些要跺腳。
“雲從容,你彆裝傻!”
“街道的那些大媽們每天都在宣講,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龍歲歲無辜的眨眨眼,“什麼啊?我真不知道!嬸嬸說過,不要管外頭的人說什麼,我隻要聽叔叔嬸嬸的就好!”
龍歲歲可沒有說謊喲,馬秀蘭為了控製原主,從小就再三叮囑她不要跟外頭的人接觸。
所以,原主既沒有一起玩兒的小夥伴,也跟街道大媽、鄰居大嬸等都不熟悉。
她被馬秀蘭用一道無形的屏障,與周遭隔離。
最終,原主生命中隻有雲家人,也隻聽馬秀蘭的話。
過去看到雲從容對馬秀蘭言聽計從,被雲家人團團糊弄,雲愛紅隻覺得高興。
還有種隱隱的快意——親媽是赫赫有名的虞晚秋又如何,現在不還是被我們當成麵團一樣任意揉捏?
但,此刻,還是啥也不懂、隻聽馬秀蘭的小傻子,雲愛紅卻被噎的難受。
“你、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你都多大了,就不知道對外頭的事兒上上心?”
雲愛紅多少有點兒氣急敗壞了,衝著龍歲歲就是一通喊。
龍歲歲一臉的不解,仿佛在納悶,好好的,雲愛紅為啥生氣啊。
至於雲愛紅吼出來的那些話,龍歲歲則略帶羞澀的說道,“對不住,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嬸嬸說了,不管我多大,在她麵前,我都是孩子!”
“外頭的事兒?不是還有嬸嬸嘛?她會為我做主的。”
龍歲歲那表情,絕對就是生活在愛與信任中的溫室花朵。
諸事不管,萬事不愁!
她的一應事務,自有“好嬸嬸”為她打理呢。
雲愛紅:……媽的,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傻成這樣?
都不是親生的,人家會全心全意為你好?
而且,好與不好、是否真心,一年兩年看不出來,這都十幾年了,還覺察不到?
呃,好吧,雲愛紅承認,過去的十幾年裡,日常的吃穿用度,她媽對雲從容確實不錯。
比不上兩個哥哥,可也比她雲愛紅強。
但,爸媽都說了,他們對雲從容好,是為了無線電廠的工作,還有這小洋樓。
為了錢,他們才做做樣子。
他們真正疼的,還是她雲愛紅這個親生女兒。
但——
雲愛紅的目光從寫滿天真爛漫的“雲從容”臉上抬起,落到了臨窗的單人床上。
同樣是女孩兒,同樣要擠在一個房間。
雲從容就能住在靠窗的位置,而她隻能睡門口。
還有雲從容的衣服,每年都有好幾套新的。
她每年還能去照相館拍照。
還有她的五角星書包、嶄新的軍裝……
馬秀蘭告訴她,這些都是雲從容的叔叔寄來的。
人家要檢查,不能轉送給彆人。
至少要讓雲從容穿過,在人前轉一轉。
雖然,最後雲愛紅總能從雲從容手裡要來這些東西,東西大多也隻用了、穿了一次,跟新的沒有區彆。
但,這終究是雲從容先用過的呀。
而她雲愛紅隻能撿雲從容“不要”的!
雲愛紅如何不氣不恨?
她根本不去想,在當下,絕大多數的家庭,都是哥哥姐姐穿剩下、用剩下的給弟弟妹妹。
她所“撿”的,也不是破爛兒,而是九成九的新東西!
她隻會覺得爸媽“偏心”。
嘴上說著最疼她這個親生女兒,可對雲從容就是比對自己好!
有些時候,雲愛紅都忍不住的懷疑:爸媽是不是騙我的?
或者說,雲從容所能帶給雲家的好處太多了,以至於讓爸媽為此不惜“犧牲”她這個親骨肉!
“親生的又如何?”
“我不是大哥二哥,我是個賠錢貨。”
“或許爸媽對雲從容不是真心的,隻是想哄騙她的錢、房子……可爸媽對我連這份‘哄騙’都沒有啊。”
雲愛紅無數的這般想著。
尤其是最近幾個月,她快要高中畢業了。
一個嚴峻的問題就擺在了雲愛紅的麵前:工作還是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