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八卦道袍,手執一杆拂塵,白發白眉白須,仙風道骨的模樣,絕對是仙家典範。
思央想過天庭的人會來找她,可卻沒想過,來找她的人分量這麼大。
“織女見過太上老君。”
拂塵輕輕一掃,太上老君虛扶起她,笑眯眯道:“小殿下在凡間過的可還好。”
看他這樣子,思央覺得他怕是早就知道這一切了,於是跟著假笑:“托老君的福,還算湊合。”
太上老君摸著胡須的手,不受控製的扯了下,咳了聲,正色道:“趁著蟠桃盛宴,小殿下和眾仙女私自下凡,如今其他仙女都已經回天,小殿下還逗留凡間,已經觸犯天條。”
思央早就對此做了打算,被質問也沒慌亂:“老君既然來此,也應當知道金牛星官所作所為,你該不會真的想要我,任由這條紅線綁著吧。”她把右手腕露了出來。
看到那條紅線,太上老君臉色沉沉,看不清情緒,半晌後搖頭輕歎:“此乃天意。”
“還沒定下,我不認。”思央冷著臉道。
“咳。”沉沉咳了聲,太上老君眸光微閃:“此事老君我本應該勸你一二,可來前來時卜了一卦,卦象顯示情況未明,天意難料,所以……”
思央就知道,她的出現就是個變數,原定的一切就會變的未可知,所以並不意外。
想罷,她自得一笑後,眨眨眼:“老君都這麼說,是不是我下凡一事,你不會多管了。”
“天條不可違背。”太上老君嚴肅著臉。
摸著下巴,思央有些疑惑,蹙眉看太上老君,有點不對勁,要是來抓她小辮子,不是這個態度吧。
在她的視線之下,太上老君不自在了起來,嚴肅臉也維持不下去了,輕咳一聲後呐呐開口:“如果,小殿下能幫一件事情的話……”
“噢~”她就說啊,來抓她的話,也不用鋪墊這麼多,感情在這呢。
饒是太上老君都是老神仙了,也覺得臊得慌,感覺謀算個小輩,的確有些不道德。
思央沒拿矯,太上老君在天庭管理的事物頗多,如果讓他欠自己人情的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於是道:“能幫老君的忙,織女自然是儘力所能及。”
“你答應了。”太上老君顯然沒料到,思央這麼痛快,像是怕她反悔一般,拂塵一掃,半空中出現一麵水鏡,鏡麵一晃後,出現了畫麵。
思央剛看的還漫不經心,但當看清楚後,心中一驚。
畫麵中出現了石敢當和石敢言等人,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們一群人,圍著兩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在痛哭,那兩人其中一個是好彩妹,另外一個思央沒見過,可她心裡有了猜測。
“此人名叫晏喜,不小心被淹死了,但他陽壽未儘,不是早死之人,一個疏忽,他的魂魄已經被地府的鬼差勾走了,需要儘快的把他從地府帶回來。”太上老君點著好彩妹身邊躺著的人對思央說。
彆說太上老君一臉愁色了,思央也是很複雜,她本想離開段時間,等待事情的發展,誰料到她等候的人竟然死了。
“老君想我去地府,把這個人魂魄帶回來。”思央從水鏡轉開了視線:“可若是老君一句話,地府肯定會放人,為何要我來幫忙。”
太上老君一招手把水鏡給收了:“這幾個凡人的事情,我們神仙是不能插手的。”
“難道我不是神仙。”
認真的盯著思央看了眼,太上老君甩了甩拂塵,幽幽道:“你是個變數。”
好吧,看來是認真的。
“要救晏喜需要儘快,現在他的魂魄已經跨過鬼門關,如果再過了奈何橋,就沒辦法還陽了。”太上老君的眼中,明明白白的是催促。
思央點頭應下,卻不動,一雙杏眼對著老君無辜的眨動著:“那我下凡一事……”
“王母現在還在張羅蟠桃宴。”沒工夫管你。
思央繼續弱弱的道:“我單槍匹馬去地府有點懸啊,仙力都封了,我不敢貿然的動用啊。”
太上老君的白胡子一抖一抖,勉強出聲:“天將那……不用擔心。”
“那好。”一拍手,思央轉身就走:“我一定把人給你救回來的。”
瞧著思央走的乾脆利落,原地的太上老君眉頭皺了起來,總覺得她答應的好像過於痛快了。
一和太上老君說定,思央就又回了三星鎮。
她當然痛快了,因為她也不想晏喜死,他死了,後麵就亂套了,為了自己著想,晏喜絕對不能死。
話說回來,晏喜本不該死,怎麼這會跟著好彩妹一起死了。
思央闖進申廬的時候,凝香香草已經去了地府,她要去帶回好彩妹的魂魄,好彩妹的肉身在房間裡麵,由床頭婆婆守著。
“仙子你怎麼來了?”
思央直接出現在好彩妹的房間,讓床頭婆婆嚇一跳。
“晏喜呢?”思央問。
“在,在他的房間裡麵,大家都在幫著準備後事。”床頭婆婆以為思央知道這些事情了,搖頭道:“凝香仙草此去地府,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好彩妹和晏喜帶回來,可是以她的能力,帶回一個就很艱難了,……”
床頭婆婆沒說完的話意思就是,好彩妹可能活,但晏喜八成就一定會死。
“我知道了,你看好他們兩個的肉身,我也去地府走一趟。”
“誒,哎?”床頭婆婆眼睜睜的看著思央消失,一頭霧水:“難道為了幾滴玉露,現在竟然冒這麼大的危險,去助凝香仙草一力。”
事實上床頭婆婆想多了而已。
太上老君很關注三星鎮的幾個凡人,在他們有危難的時候,卻並不去幫忙,這可以說是對他們的一種考驗,就像思央要補全星辰神位,好彩妹晏喜幾個人,也差不多有同樣的使命。
晏喜突然死了,這超乎預料了預料之外,太上老君不便插手,隻能找上思央。
手上腳上,都被套上了鐵鏈,前麵後麵各有一個人,前麵的人手中拽著一條鐵鏈,那鐵鏈連接著自己手腕所幫著的,後麵的一個拿著個棍子趕著自己。
“這裡是哪裡?”晏喜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來到了個陰森恐怖的地方,環顧周圍,有的人和自己一樣,也有的比他看起來更慘。
“來到了地府,你不知道嗎?”前麵的人回頭憋了他一眼,接著一咧嘴,那嘴都咧到了耳後,那血盆大口,看的膽子小的晏喜,想直接的暈倒。
可他現在是鬼魂,暈不起來。
他想起來了,他覺得自己太窩囊,太不爭氣了,是個沒用的人,想要自殺,可後來……後來好彩妹來救自己了,結果……
後麵晏喜記不清楚了,可剛才那人說他來到地府,那他就是死了,不知道好彩妹怎麼樣了。
“你們看見好彩妹了嗎?”晏喜要哭了,他想死,可沒想著要連累好彩妹啊。
後麵的鬼差靠近了一點,衝著晏喜吐著冷氣:“你說的那個丫頭也死了,比你還慘,被水鬼勾著當了替死鬼。”
晏喜臉色大變:“不,不可能。”
他不相信,可兩個鬼差的樣子讓晏喜直接慌的不行,也不走了,跪在地上嚎哭:“好彩妹,是我連累了你,害你當了替死鬼,不行,我不能讓好彩妹當水鬼的替死鬼,你們讓我給好彩妹交換,我去當替死鬼,最起碼讓她能好好投胎。”
兩個鬼差無語的看他,後麵的拿著棍子給了他一下:“趕緊起來,都過了鬼門關了,還想這些,你還要去接受審判,那有這麼容易就投胎,就你這樣的,能不能投身成人都是個問題。”
思央趕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晏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著其中一個鬼差的大腿,死活要去找好彩妹,就算被鬼差使勁抽都沒放手。
思央在旁圍觀了片刻後,終於是看不下去了,手中捏法決,袖子當中飛快抽出一條白緞,在兩鬼差不注意之下,卷著晏喜拖到了身邊。
“何人擅闖地府。”鬼差立刻嚴陣以待。
“二位鬼差大人,這個人陽壽未儘,本不應該死,可否通融一二。”思央對這兩鬼差態度是客客氣氣的。
兩鬼差先是一愣,之後明白了,這人竟然來地府搶人的。
“鬼門關已過,陰魂不得還陽,你且速速退去,我等便不再追究。”
晏喜不認識思央,可聽這人的意思是要救自己,臉上一喜,接著立刻對著思央懇求:“救不救我無所謂,求求你幫我救救好彩妹吧。”
“閉嘴。”好彩妹有凝香仙草去救,思央並不擔心。
晏喜閉嘴了。
思央轉頭麵對兩名鬼差,看他們滿臉凶氣的樣,就知道是不能善了了:“既然二位不肯行個方便,那麼我隻好硬搶了。”
她的態度這麼囂張,兩名鬼差也怒了,一言不合那就動手了。
不過是小小的鬼差,思央抽兩條白緞就把人給打發了,回身後抓著晏喜就要走。
“你帶我去哪裡。”
“還陽。”
晏喜大叫:“我不要還陽,你把還陽的機會給好彩妹,好不好。”
思央給他一個白眼,沒搭理他,提著他的衣領子就要帶人走。
悄無聲息的,一道黑色身影擋在了她的前方。
思央停了下來,小心謹慎的打量來人,來者不善啊。
黑色的身影背對著思央,隻聽得他冷冰冰的聲音傳在了她的耳中:“闖地府,搶陰魂,仙子膽子果然不小,也不愧敢私自下凡。”
思央不由的屏住了呼吸:“你是……”
“閻王。”
她喊出這個名號後,身著黑袍的人緩緩轉身來。
這時候她也發現,原來他並不是穿著一身玄黑,而是黑底紅紋的衣袍,與這陰森森的地府還十分的相配。
幽深的漆黑眸子,隱隱泛著一絲紅暈,對上明淨清澈,還帶著警惕的杏眼,四目對視好一會,前者率先移開,他把視線放在了思央手中提著的晏喜身上,眸光泛著冷意。
“你要帶走他。”
目光在對方的臉上掃了幾眼,思央意外與地府閻王的年輕容貌,不過聽他這麼說,把晏喜隨手扔在了一邊,拍了拍手道:“沒錯,他雖是陰魂,可他陽壽未儘,應該可以還魂。”
背負著手,閻王的周身自帶一股陰氣,也使得他那張俊美的臉,看起來很是陰沉:“他跨過了鬼門關,遲了。”
思央其實想說,如果你閻王肯通融的話,那就都是小事,但想到她和這閻王第一次見,也不熟悉,默了默道:“此人對我很重要,不知道閻王您到底怎樣才能放人?”
不知道是不是思央的錯覺,她說完話後,覺得閻王就像是動怒了,看他身邊的陰氣,波動有點大。
“怎樣都不能放。”衣袖一甩,放出的話,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看來還是沒辦法。
抿了抿唇,思央沒再說,可態度表明了一切,手掌展開,掌心一柄玉梭出現,這是織女是法寶,雲梭。
“你非要帶他走不可了?”思央的反應,讓閻王訝異出聲。
“我說了,他對我很重要,此人必須得還陽,活著。”
晏喜都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拚命的救自己,感動的不行:“這位姑娘……”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晏喜委委屈屈的再一次閉嘴了。
深邃的目光放在思央身上,輕易的發現她的不耐煩,略薄的唇角微微上挑了挑,他道:“想救他也不是不可以。”
“嗯?”
閻王鬆口了,這是有門了。
思央微微鬆口氣,織女是天仙不假,可閻王這樣的神比她可高級多了,真的打起來,估計……得被揍,如果能不動手,她還是非常倡導文明解決的。
“剛才有人也救了一個陰魂,但為此付出了一半的仙元,你若是強硬的帶他還陽,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用細說,思央都知道,這用一半仙元救人的是誰。
如果救晏喜也需要她的仙元的話……
低頭看晏喜,後者也眨巴著眼睛看她。
嗯,思央得誠實的說心裡話,她做不來。
兩人對話,晏喜也聽著,立刻道:“我不要仙女你的仙元,你彆做傻事,我不值得。”
默默白了他一眼,思央輕哼了一聲:“你放心,我沒想用仙元救你。”所以感情不要這麼充沛啊。
“額……”晏喜這就尷尬了。
“閻王你就直說吧,需要什麼才肯放人?”既然他剛才都鬆口了,思央現在絕對不放過。
沉默了片刻,閻王往前走了兩步,離得近了思央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沉重的陰氣,比地府更陰森。
想象中的交換條件,閻王並未說出,他手一招,低喚:“陸判何在。”
聲音一落,一個頭帶官帽的人貿然的就出現了。
陸判恭恭敬敬的對著閻王拱手一禮:“閻王大人。”
“查一下此人。”閻王大人指著晏喜。
陸判翻了翻手中的生死簿後道:“此人名叫晏喜,陽壽未儘,是跳河自殺淹死的。”
“嗬。”一個單音,滿滿的諷刺。
晏喜聽著躲著思央身後,羞愧的低下頭,他死的實在不光彩。
“抹除他此間的一切,送他還陽。”
“是。”陸判並不問任何問題,照著閻王大人的意思做。
直到這一刻,思央總算是把心給放下了,雖不明白閻王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隻要晏喜被準許還陽,其他的都好說。
“多謝閻王大人。”
看她喜滋滋的樣子,閻王唇角一勾,笑的沒溫度:“希望仙子日後能好好還這個人情。”
“嗯?”人情?
怎麼就變成人情了。
不等思央詢問,眼前的閻王大人就化成了一團黑霧消失不見,同時不見的還有陸判。
“哎,說好的還陽呢。”思央對著空中喊。
後麵她就不喊了,因為剛才被她打走的兩個鬼差回來了,苦巴巴的給晏喜把身上的鐵鏈給解開了,原來是由他們兩個來送晏喜回去。
雖然感覺莫名其妙,好歹是把晏喜救回來了,思央把那點疑惑,就扔腦後去,把人交給鬼差,自己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