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軍帳, 氣氛緊張, 在外威風赫赫的楊家七郎八虎,退避兩側,各個噤若寒蟬。
楊家雖是武將發跡,但家教極嚴, 兒女孝順尊重父母,哥哥愛護弟妹,弟妹敬重兄長。
楊令公治軍嚴明, 在家中對兒女也是極為嚴苛, 楊家的七郎八虎都是從小在軍營打滾長大,對楊業的態度又是對父親的敬愛, 也有對戰神的尊崇。
父親發怒他們是見過的, 他們也是極有眼色, 一旦這種情況發生,那必須不敢掠其鋒。
相對於八個兒子,楊業對唯一的女兒,那就真的是春風一般的溫暖,真正的慈父,八妹小的時候,閒暇時, 經常抱著她逛集市,買吃的玩的,曾一度讓年紀尚小的七郎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不過現在楊業麵對女兒慈父形象也不想維持,黑臉父親上線, 就是哥哥們也各個的縮小存在感,不想惹火燒身。
“楊延琪,你有什麼話想說。”
想說?
思央垂著頭頂著自己腳尖,想了想,伸出手指輕輕撓了撓額頭。
“爹。”眼見楊業有怒火燒頂的趨勢,楊延平趕緊走出來。
他側頭看了眼思央,後者也看向他,二人目光相對,各自閃爍一下,然後楊延平斟酌後道:“在五台山時候,排風曾經代娘送了封口信來,當時八妹應該和她一起。”
“噢……”楊業擰著的眉沒鬆,但緊盯著思央的眼神終於是挪開了:“你娘當真送了信來。”
楊延平點頭:“確實如此。”
楊業:“你娘讓八妹帶了什麼話?”楊業對發妻很是愛重,更是知道佘賽花無重要事,絕對不會做此行為。
“爹,當日你和哥哥們離京之後,娘心緒不安,帶我和排風上了青岩山,找到鬼穀先生。”思央抬起頭接過話,現在該她說了。
“鬼穀先生……”楊業沉穩的坐姿沒穩住:“你們去找了鬼穀先生?”
鬼穀先生的名號實在太強,不但是楊業,其他的楊家兒郎都小聲嘀咕起來,同時好奇他娘找鬼穀先生到底要做什麼。
思央抿了抿唇:“娘憂心爹和哥哥們此行安危,鬼穀先生神通廣大,本想找他問個心安,可不想鬼穀先生卻說什麼天意難測……什麼天意難測,這豈不是說爹這場戰打開的話,爹你們,你們會……”
思央不再說了,可任誰都能聽明白話中意思。
“胡說八道。”七郎不屑:“仗都還沒打,就能預測結果不成。”
“老七你彆插嘴。”二郎瞪他一眼:“爹還沒說話呢。”
楊業……
楊業在聽完思央所說後,麵沉如水,七郎年輕不懂,他征戰沙場幾十年,鬼穀先生也多次有過交道,此人鬼神莫測神通,他比在場誰都了解,若是鬼穀先生斷言的話,難道……
這讓他想起了,臨行的前一晚,與發妻之間的談話。
前有強敵,後有仇家,前路難安。
楊延平側目看思央,他知道鬼穀先生說的可不止這一句,最重要的是那張紙。
思央平靜與他對視,眉梢一挑。
“你娘就是想讓你和排風帶這句話嗎?”平複心情後,楊業還沒忘記,自己的女兒跑到邊境來的事。
“不錯,娘怕爹和哥哥們輕敵,有鬼穀先生的話在,也讓你們有個警醒,至於我……”思央臉色堅決,一掀衣擺對著楊業跪下:“爹,八妹自小習武,但因為女兒身不得進軍營施展,如今兩國交戰,爹和哥哥們都在戰場,楊家人保家衛國,我也願上陣殺敵,為大宋擊退遼兵出一份力。”
這段話說的鏗鏘有力,但楊業一點都沒被女兒的熱血感染到,反倒是怒拍扶手。
“你當沙場是兒戲不成,由得你胡來,還陽奉陰違,你娘隻讓你送信給你大哥,你倒好撇下排風自己跑到幽州來,你哥哥們上戰場,你娘和嫂嫂們日夜擔憂,你不在家中好好照顧她們,還獨自跑出來,更是讓她們多一份憂心你,你說你該不該。”
思央被訓的一聲不吭,那些話她也不反駁,跪著的她腰背挺直,等到楊業罵完後她才開口,言辭並不激憤,卻很是有著決心:“爹,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回去,至少在你們沒班師回朝,我是不會回去的,我一定要看著你們平安回家,我雖然不是男子,但我是楊家的女兒,您教我習武,學楊家槍,可不僅僅是為了強身健體,沙場殺敵我也一定不會弱於哥哥們。”
“八妹。”楊家哥哥們心中複雜,妹妹這麼要強,他們好笑之餘又有點心疼。
楊業也同樣如此,氣惱之餘又帶點欣慰,果然不愧是他楊家的種。
“大郎,找一隊靠得住的騎兵,讓他們把你妹妹送回去。”楊業是不可能讓思央留在軍中的。
楊延平點頭:“是。”
“爹。”思央急忙站起來:“我都這樣說了,你怎麼還要把我送回去,我留下來不會添亂的,排風都不是我的對手,我覺得我起碼不輸七哥呀。”
七郎不滿嚷嚷:“喂,乾嘛拿我比!。”
能從排風手中偷跑出來,顯然是打贏了,楊業心下對女兒武功長進還是挺滿意的,不過……臉色一整,楊業冷哼:“你也知道如今戰況緊急,軍中潘仁美就等著抓你爹的小辮子,你留下,豈不是送上門給人的把柄。”
思央不死心:“我會藏好。”
“八妹彆鬨,軍營裡都是男子,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二郎跟著勸。
“就是,潘仁美昨日還設計大哥呢,他現在就盯著咱家。”四郎五郎拉著她。
六郎溫和道:“八妹,你留下隻會讓爹和哥哥們更為不安心,隻顧想著你,保護你。”
思央:“……”
七郎上來在她腦門上彈了個爆栗:“你就讓哥哥們省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