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暴秦當政,嚴刑峻法,苛捐重稅,民不聊生,四處準備揭竿起義之人,不知幾凡,身為六國遺民之一,”思央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女兒也想要做這其中人。”
呂父一臉肅穆陰沉,強壓怒火,可一出口還是沒忍住,指著思央怒斥不休:“這些為父不知道嗎,你兄長不知道嗎,可這關乎你個女子什麼事,你個弱女子還想做那揭竿起義之人,你是想害死我們全家嗎?”
“就是啊,大妹妹,起義那是男人的事情,你操什麼心。”大哥呂澤勸道。
“大妹妹,不是大嫂說你,大嫂知道你常在外遊曆,或許就是因此,見識廣,可見多識廣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你瞧瞧,公公婆婆一直為你婚事操心,你也不體諒體諒他們兩位老人,這次回來還說什麼要去當起義軍,你真的是太胡鬨了,婆婆你說對不對。”
呂媼先前被思央的話驚得沒回神,現在被提醒回神來,恍然:“原來你說要商量的事情,就是這個,雉兒你……”
呂媼被氣的不輕,轉頭對呂公就道:“她就是給我們慣壞了,你儘快給她挑選一戶人家,就你上次所說的成鹽商之子,他家在會稽也是有頭有臉,我看就成家吧,雉兒嫁過去也不會受苦。”
呂公讚同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姐姐,揭竿起義那種事情你做不來的。”呂媭也小聲勸解。
二哥呂釋之和二嫂也道:“起義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那些人都是無家無口,落草為寇,你要是沾染上,真的是會害了大家的。”
思央默默聽著家人一言一語,她並不生氣,呂家會稽首富,生活安足,百姓之苦,起義抗秦對他們來說,太過遠,隻想安安穩穩生活,並不想沾染這一切,所以這也是思央準備要做的決定。
夜半三更。
思央敲開呂公房門。
開門見到人後的呂公一震,門外的人他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因為這是自己的長女,他怎麼也不會認錯,而陌生的則是……
長女一身男子裝扮……
女兒容貌甚好,雖不是絕色傾國,但在他看也有傾城之貌,讓他沒想到的是,男兒打扮的女兒,也是玉樹臨風、儀表堂堂。
雖身姿略微清瘦,可卻挺拔如孤鬆,完全沒給人柔弱女子的感覺。
“雉兒……?”
“爹。”思央輕輕叫他一聲。
父女兩人對視一眼。
思央點亮書房燈,呂公坐下,輕歎一聲還沒說話,就見思央衣袍一撩跪在他麵前。
呂公皺眉:“你就算跪求我,我也不可能答應讓你投義軍抗秦。”
“爹,我沒想要去投靠起義軍。”
呂公:“那你說……”
思央直視他:“女兒隻說是要成為其中之一,並未說要投起義軍,爹也請放心,女兒抗擊暴秦,並非衝動行事,也不是就在當下。”
呂父微微將自己的坐姿擺正,逼視思央:“你到底是想做什麼?”
思央麵色也鄭重起來,雙目一深。
“始皇暴、政嚴刑,強征民兵,十五之六十歲男子皆要去做民夫,死者甚多,以致,民亂四起,禍亂叢生,可謂神人共憤,天地同悲,如今天下有誌之士,全權準備,皆是在等待時機到來。”
呂公搖頭,語重心長:“雉兒你想的太簡單,始皇統一六國,何等的威望,他手底下的秦軍各個都是精兵悍將,那些人根本撼動不了秦國根基,最後都會被始皇鎮壓而下,自己落得屍骨無存下場也罷,就是連累家族子弟連罪相誅。”
“爹,女兒在外遊曆之時,曾遇到位高人,便跟著學了幾分周易之術,你聽我說,始皇帝以始為頭,以望自己大秦立二世,三世,乃至千世基業,然而,始終,始終,始即到終,終者,亡也,秦傳位二世,必亡!”[1]
“砰!”呂公拍桌:“休得胡言。”
雖是罵,呂公卻也立即去門窗查看,以防止有人偷聽。
“請爹放心,不會有人在外。”這點思央還是很有信心。
呂公麵沉如水:“剛才那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思央:“爹也應該明白,我所說的話,都是有據有實,強秦必亡,天下即將大亂,亂世出英雄,爹何不學一學呂相國,奇貨可居。”
呂公輕哼:“呂相國的下場又如何。”
思央笑笑:“那是因為他自始至終隻是賣貨人,而非是那件珍寶,珍寶出手,他拿了報酬就該功成身退。”
“你把自己比為珍寶?”
思央眉眼上揚,冷傲道:“女兒的價值,又豈是珍寶可比擬,說這些隻是想扭轉爹的觀念。”
呂公長歎一聲,回身坐下:“你一介女子……”
思央俯首對呂公重重一個叩首。
“自今日起,呂家長女呂雉在外遊曆歸家途中,遭遇匪徒,慘死亂刀之下,會稽呂家再無呂雉,世間唯有碭郡孤子呂雉。”
呂公家鄉在碭郡,呂雉也是在那裡出生。
隻是她出生不久,呂公逃避仇家,舉家搬離碭郡。
呂公大驚而起,怒斥。
“呂雉,你敢……你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若是一個不好,你的一生就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