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增死了。
項羽一想到自己連亞父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就心痛如絞。
當年是他再三誠請範增下山,助他奪得天下,後來範增言他身上並未有天下之主的命數,可他項羽自負自傲,從不信命,認準了要英雄造時勢。
然而……
這麼多年過去,直到範增死後,項羽時常回想他說過的話,竟也有些恍惚,開始懷疑,是否真如亞父所言,他項羽沒有這個天下之主的命數。
可是……
他不甘心。
在範增臨走前,曾交代他若是想要阻攔呂雉南下援救,必須摒棄前嫌與韓信聯手。
思索再三後,項羽還是來找韓信。
韓信得知項羽前來後,他當即仰天大笑三聲,暢懷至極。
“我韓信幾次三番投你楚項羽,可你項羽心胸狹隘,更對我百般侮辱,要將我沉埋項軍,困死不得出。”
韓信會拒絕見項羽嗎,當然不可能,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去見他,勉強壓下心頭的急切,在見麵後得知項羽的來意,他冷笑幾聲,指著項羽的鼻子,數落當初他對他的不公與折辱。
項羽也知道自己現在上門,等於是把臉送來給韓信打,他也心中惱怒,不過為了天下霸業,也為了死去的範增,他可以暫時忍受。
“韓信你當知道我的目的,你我聯手,先滅南郡三王,再阻呂雉,日後天下二分,你我一字平肩,你當如何?”項羽忍著氣,把自己所想全部托盤而出。
既然他來了,也沒有要和韓信來回試探,相信韓信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
韓信冷眼望著項羽。
“一字平肩,天下二分。”
這是非常大的誘惑。
然而……
“項羽啊項羽,你知道你如今在我眼中是什麼模樣嗎?”韓信指著項羽臉上滿是譏諷。
項羽臉色冷下來。
韓信渾不在意,依舊譏諷嘲笑:“赫赫有名,千古無二的楚項羽,而今在我這裡,如同是一條喪家犬。”
項羽可以忍受韓信言語上對他當初不滿的嘲諷,可是絕對無法容忍,韓信對他的肆意辱罵,他項羽一身傲氣,天生傲骨,容不得他人侵犯。
“韓信。”
項羽怒極反笑,反唇相譏:“你以為你比我又好到什麼地方,恩將仇報,呂雉對你多次有恩,你偏偏在背後反水,我常說劉邦是個小人,可他總比你這個忘恩負義背後捅刀之人,還是要強上一些。”
韓信臉色陰沉。
項羽也是一臉寒霜。
最終,這次會麵,倆人不歡而散。
如思央所料,項羽肯來向韓信求和,可倔強如韓信卻不能過得了心中的那一關,他就算是萬死也不會去幫項羽。
韓信在項羽走後,沉吟多半會,下了一個命令。
另一邊,氣急敗壞離去的項羽,對韓信咬牙切齒,也是暗暗罵了思央好幾句,最後拳頭緊握,回去後就下命。
“全軍之力,不惜代價,兩日之內,攻破南郡,擒殺三王。”
他一定要在呂雉來援之前,攻占南郡,占據絕對的優勢,才能與其一爭高下。
*
韓信在項羽發動南郡進攻之際,他到底是選擇了退走。
他這一舉動,讓南郡的蕭何樊噲等人,大鬆一口氣,若隻有項羽一人,他們還是能堅持一段時間,隻求凰尊儘快趕到。
且不說項羽如何攻城。
韓信夜觀地圖後,發現了一條從漢水道渭水的,越過丹陽,抵達廢丘的一條隱蔽小道。
長城關外駐紮的是幾十萬抗擊匈奴的長城軍,原本駐守鹹陽的關中軍,此時被思央帶走,一路平叛,如今在關內靠長城位置,駐紮著三人。
分彆是雍王章邯、翟王董翳、以及塞王司馬欣,也稱之為三秦王。
從南郡丹陽,向廢丘去,若是走大路,沿途有個司馬欣擋路,一定會被發現,可從這條靠近蜀中的漢水走,利用這條隱蔽的小道,就不會被司馬欣發現,隻要他抵達廢丘,就可以利用那裡的天然地勢,先破章邯,再擊董翳,司馬欣也就如探囊取物。
既然他無法正麵和呂雉抗衡,不如趁現在呂雉項羽倆人分、身乏術之際,占據邊城一帶,背靠長城,安枕無憂。
隻是這樣一來……
·
“韓信!”
義帝將想要阻攔他入營帳的人揮開,進大帳就指著韓信斥責喝問。
“為何不與項羽結盟?”
韓信淡然揮手,讓進來的士兵不要動,他這才緩緩起身,看向這個一直被他掌控在手的義帝。
“陛下是在質問我。”他挑眉。
義帝眯起眼睛,他比多年前的青年成熟了很多,可這種成熟也不過是表麵,在韓信眼中一眼就能看清。
“分明和項羽結盟,才是我們眼下最好的選擇,你卻為了往日舊事推拒項羽,反而是行軍來此,你到底想要做什麼?”義帝看了眼周圍的士兵,強壓心中怒氣問道。
“因為我不願。”韓信抬著下巴,渾不在意道。
“你……”義帝怒火中燒。
“再說,陛下不是自己下令要我殺了呂雉和項羽,我又怎麼能和他們結盟呢。”
義帝語塞,強硬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們若是和項羽……”
韓信眉頭一皺,突而臉上不耐煩儘數浮現:“你說的不錯,此一時彼一時,你難道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義帝,就算在你在呂雉手中,也不過是個光鮮亮麗的傀儡,是你一直認不清自己的處境,我韓信做什麼,已經輪不到你來指摘。”
“你說什麼?”義帝滿臉的不可置信。
韓信扯了扯嘴角,斜睨他:“你若是老老實實的待著,我還能饒你一命……”
義帝氣怒交加就要上前,被早有準備的士兵快速擒住。
看著義帝狼狽的模樣,韓信一甩大袖:“可若是你不識相,不如現在就為你擬個諡號。”
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