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
項羽望著這個一步步走來的人。
虞姬站到項羽身邊,她不想再被他保護,更想和他一同麵對。
思央最終在離二人三丈左右距離,停下腳步,她近前來後沒第一時間開口,而是看向地上掉落的半支箭,剛才打落的天子劍已經重新被項羽拿在手中。
“項羽,我這支箭,不但留了你性命,還在今日救了虞姬,與之天下相比,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項羽也隨之看向那半支箭,認出這正是當日在南郡城下,思央射向他的那隻奪命箭,被他砍斷成兩截,其中帶著箭尖的一截還是狠狠的射進他的胸口,造成他如今傷勢都未愈,沒想到那剩下的半支竟是被她尋回,還在今日,救下虞姬。
“你到底想說什麼?”眼下種種,就算項羽再自命不凡,也絕不可能從這數萬大軍的包圍中脫身,隻是原本早已絕望,並有心打算和虞姬共赴黃泉,可呂雉走來說的話,讓他驚疑不定。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思央不答,輕揚起手。
在其身後大軍走動,然後有一排數千人被推出來,項羽不解,可是當他看清被推出來的那些人身上穿著的鎧甲服飾,其中還有一些人是他眼熟的麵孔後,頓時雙目微微睜大。
“這是……”跟隨他來垓下的,江東八千子弟兵。
“項羽,這一回我就不讓你來選擇,最後這條路,是我送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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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12年,凰尊呂雉於九裡山垓下圍困霸王項羽,霸王項軍不敵凰尊數萬大軍,節節敗退,日暮西山項羽自歎英雄末路,不願看項軍再有損傷,霸王之力可舉鼎,勇猛無比,一夫當關,阻攔凰尊數萬軍馬,令八千子弟兵強渡睢水回東,而其自身與妻虞姬殉情垓下。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霸王彆姬,千古佳話,流傳百世。
*
韓信對英布動手時機存疑心,一直到九裡山也一直小心翼翼,直到看見英布軍馬被關中軍被打得倉皇敗退,眼看就要潰不成軍,他才終於把疑心給去除,立即下令軍馬全部入九裡山,與英布大軍配合圍困關中軍。
可當韓信大軍全部進入山中,並衝殺向關中軍的那一刻,韓信突感不妙,下令後撤。
然而……
已經來不及了。
原本正被關中軍打得丟盔棄甲的英布大軍,突然振作,地上的屍體,無論是關中軍還是英布大軍,詐屍一般紛紛抓著兵器跳起來,齊齊的向韓信大軍反撲而來。
“中計了!”韓信怒吼。
什麼關中軍正和英布大軍交戰,這兩方人馬分明就是在做戲,目的就是引他進山。
韓信雖然下令得快,可對方更快,反而是他的大軍被打得一個措手不及,一時反應不過來,沒辦法做出有效的抵抗,何況關中軍擺出大陣,更加讓他這邊損失慘重。
原本想要裡應外合,圍困呂雉,不想現在反而被利用,造成眼下夢中捉鱉的局勢。
韓信不甘,他計劃好了一切,一舉解決呂雉項羽,隻不過就差這一步而已。
可他再如何不甘心,他也沒有項羽的以一敵百的實力,在大軍處於劣勢之下,他也隻能跟著左衝右突地想要逃離這處困境之地。
這樣一來,時間長了,韓信這邊的大軍也開始適應,逐漸組成反擊之力,可他們人數和關中軍相差太多,隻能繼續敗退,也隻有退了,眼下情況,退走才是上策。
眼看似乎出山有望,可韓信半點都沒有放鬆緊繃的神經,這一路衝殺來,碭軍原先的幾員大將他都見到,樊噲夏侯嬰等都在,可是唯獨少了一人。
“呂雉,你到底在乾什麼?”
思央不出現,韓信如何放心,越是離山外近了,他心中不安越是加劇。
在韓信沒有看到的一處山峰上,思央正沒什麼表情負手望著下方你追我趕的廝殺戰爭,她的身邊跟著蕭何等幾人。
若是韓信在此的話,一定會發現,這些人中其中一人,正是個熟麵孔。
“凰尊,若是讓韓信逃離九裡山,後患無窮啊。”身後一人上前,抱拳恭敬道,他看出下方戰事,他們這一方是在有意放走韓信,這讓他非常不解。
思央聞言,側眸看向他。
此人麵貌白俊,一股文人書生氣,但是在他身上這文人氣質要打個折扣,更多一份風流浪子的姿態,不過在她麵前,顯然這人也在努力讓自己看得正經些。
“陳先生不必多慮,凰尊心中自有主張。”蕭何看不透思央到底有什麼安排,但是以往的經驗告訴他,看不明猜不透那就少說話,聽命行事就好,反正一切儘在凰尊掌握,他們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背景板。
陳平愣了愣,可看凰尊根本沒有要像他細說的樣子,秉著自己是新人,在外人眼中又是降兵,還是老老實實的聽蕭何說的做。
白俊文生正是陳平。
陳平本是項羽賬下的謀士,項羽剛起事之時他在其身邊還能說上幾句話,可是在後來項羽把範增請下山,他就沒什麼用武之地,何況項羽甚少聽從謀士建議,甚至他連範增的話都不聽,何況是他呢。
陳平自覺才華被埋沒,在軍中和韓信熟識,更有感同身受,還曾多次照顧韓信。
韓信其實一開始策反的不是英布,而是陳平。
由陳平牽線才能將英布策反,然而韓信萬萬沒料到,陳平如此兩麵三刀,他早已投靠思央,英布在垓下失手也正是他從中作梗,韓信這波輸得不冤。
思央對陳平此人的人品實在看不上,不過這種人用起來也分外地順手,她覺得留下也未嘗不可,有些事情,總是需要這種人來做,當然,前提是,你千萬彆倒下,否則的話,就會被其反利用,甚至還會在你身上多踩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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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我們出山了。”
韓信軍中將領護衛著他欣喜叫道。
一路衝殺到這裡,韓信看了眼身後的關中軍,再看看前方,心中微微鬆了口氣,那股子不安也消散了很多。
隻要出了這山,呂雉根本留不下他。
他韓信之才天下無二,日後可再圖其他。
這般想著,韓信就下令快速出山。
在其前方一隊人馬探路,而就在他們即將踏出山道時……
‘咻咻咻——’
一排羽箭射出,前方一排人馬全部栽倒在地。
“元,元帥……”
韓信此刻神色大變,呼吸都似乎屏住,他的雙目微微瞪大,地上的屍體他一眼都沒去看,而是直勾勾的死死看向那突然出現在山道入口處一排騎兵,以及其後那數萬大軍,當看到大軍前方戰馬上一襲白衣,俊秀儒雅的男子後,他目眥欲裂。
“張、良!”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中擠出來,那語氣,恨不得要將此人生吞活噬。
蜀中王,張良。
他穩穩坐在馬上,手中一如既往地輕搖著一柄羽扇,那悠閒自得,運籌帷幄的姿態,真的是讓韓信恨得牙癢癢。
他也終於明白呂雉的最後一步棋,他的不安就源自於張良這個後手。
“蜀中棧道斷裂,是你,不……”韓信搖搖頭,指著張良:“是你與呂雉的計謀。”
張良眼眸溫潤:“許元帥九裡山圍困之計,就不許凰尊與在下暗度陳倉嗎?”
“陳倉!”韓信渾身一震,望著張良的目光帶著一絲瘋狂,可隨後,他卻笑了,表情很奇怪,像是笑又更像是哭。
“陳倉啊。”
韓信心中如火山炙烤,當初張良被封蜀中王他就懷疑其中是否有貓膩,後來蜀中棧道斷裂,項羽起事反叛,他也曾懷疑蜀中地帶另有後手,也曾派人去查探過蜀中一帶有無其他通往外界的路,一無所獲,這才讓他稍加安心,義無反顧地決定將呂雉項羽都圍死在九裡山。
千算萬算,偏偏少算了張良。
讓他暗度陳倉,決定他韓信死局。
“也是你讓香姬來阻我的對不對。”提起香姬,韓信心中一陣絞痛,他原本以為香姬是因為呂雉才會出現,現在看來並非是她。
張良笑而不語,可他這態度已經說明一切。
韓信一陣無力,身後有呂雉,前方有張良,他是插翅難飛。
“韓信我欣賞你的帥將之才。”
身後傳來清悅的聲音,眾人的視線齊刷刷望去。
思央不知何時出現。
她的出現讓韓信更是心涼。
當然,在另外一人眼中,她出現後,周圍的一切都成為幻影,目光視線中唯有她一人。
思央自然是發現這道目光,也是不加掩飾地望過去,正好與那雙帶著些難以抑製情愫的眼眸對上。
四目相對,這麼多年積累的思念在這一刻全部都凝聚在對視中,傳遞向彼此。
韓信木然看著倆人,便是傻子也看出來,這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曖昧氣氛,他倒不覺得驚訝,凰尊和謀聖之間的傳聞也有不少,隻是沒有被石錘,這回倒是坐實一切。
可是,在眼下這種情況,韓信一點都沒興趣想知道兩人如何發展的,多看一眼都覺得心塞。
思央聽到了韓信的一聲輕哼,這才收回看向張良的視線,對他挑唇一笑:“可惜多次招募你韓信都不可得,看來是注定無緣。”
張良聽得這話,皺了皺眉頭,嘴角抿得更緊了。
韓信則是回想起曾經那些過往,心頭未嘗沒有遺憾,但再多又如何,一切都無濟於事。
思央心下輕歎,開口道:“韓信,你輸了。”
韓信閉了閉雙目,無聲苦笑。
“是,我韓信,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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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2年,凰尊呂雉前後擊潰霸王項羽,兵馬大元帥韓信,一統天下,開創凰朝盛世,成就千古一帝,傳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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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宰相之位,你當真不要。”
鹹陽王宮,思央看著手中的這把劍,問坐在對麵的張良。
張良手中拿著一卷竹簡和刻刀在刻寫著什麼。
聞言抬頭笑看她一眼後,搖搖頭:“蕭何更適合它。”
“你張家世代都是韓國丞相,你也不能埋沒了呀。”思央坐到他身邊,探頭去看他手中竹簡:“你在寫什麼?”
“在寫史書。”張良任由她看。
“史書不是有其他人在寫?”思央好奇地把書簡拿了過來。
張良笑了笑:“是給你寫史書。”
“我?”
她仔細一看,原來這上麵寫的,隻有關於她一人的生平記事,其他人的史書記載關於她的,當然是外人所知道的一些,可張良寫的除了那些外人知道的,其中還有關於她個人私底下的一些做事,這種旁人可不知曉。
“你倒是記得清清楚楚。”思央看到上麵詳細的寫聯盟軍的一段,這一段定是從張良角度看她。
“有關你的一切,我都記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