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會葵花寶典。
甘三尋思道:“公公,論時間,咱在四王爺跟前最長。
那賈琮不過教了幾天書,為何......
這是什麼緣由?”
“我乾爹也在宮裡麵讀過書,識過字。
還是翰林院的人教的,他說那時還很痛恨他們。
後來想起卻是感激,沒有那些人。
哪有今日呢?
這是乾爹的話......”
趙康的眼神蘊含一絲憐憫:“再說咱們這位四王爺,自打出生長大。
就沒安排過先生,後來還是皇後娘娘教了幾天!”
甘三想想,覺得他能理解。
豫王爺為什麼這麼激動,是人,都有自己的一段苦處。
這個公公還很聰明啊,居然看得比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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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這位賈世兄真有兩顆雄心豹膽。
一句話就繞過江蘇布政司、按察司了。
父親可是代著巡撫的事......”
衛若蘭的語氣有些酸氣。
此時的蘇州煙雨連綿,巡撫衙門的欽命旗子。
在江南煙雨的濕潤下,風吹不起來!
唯能吹動樹葉,沙沙,沙沙。
那種沙沙聲,混合雨水的沙沙,仿佛要滴到人的心裡。
“事已至此朝廷已叫繡衣衛來拿人了,還能怎麼辦?
賈琮若來蘇州,本官也怠慢不得!
我是長久的官,他是順風一過,再大的動靜也不怕。
所幸李毓昌活著時候的狀子沒有上交的必要。
按例是不能壓的,但他死了......”
衛定國沉思道:“賈琮擺明也是不想把克扣的事情鬨大!
得罪整個官場,就看他怎麼收場。
怎麼籌銀子,這黃河一個辦不好,輕則革職。
中則下獄,重則就是一個人頭啊!”
“我們衛家與賈家隻算有過來往的泛泛之交。
自打出了京城與保齡侯史鼐的交情才深厚一些。
他有一個侄女待字閨中,那是真正的侯門千金!
這婚事,為父得給你議議。”
衛定國麵作難色,他這公子也是外麵混慣了的。
那個史家千金連見都沒見過,但又違抗不得。
等繡衣衛來拿巫舟的時候,在江北的淮安!
無論官場民間,賈禦史的名聲,頓時以此為中心傳散。
有人愛他、有人恨他、有人想他徹底解決水患、有人想看他的好戲。
淮揚舞台的帷幕已經徹底拉開,誰是最後的贏家?
四方拭目而待。
人群推推搡搡地擠到道邊來看,道台老爺被檻送的現狀。
此地民眾大多麵有菜色。
“淮以南,揚以北,數千裡澤國也”。
此乃黃河奪淮後的現狀,這個泛濫範圍便是淮陰七州縣!
山陽、鹽城、高郵、寶應、江都、泰州、興化。
也是在淮揚範圍,災情不比河南低多少。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還是禦史大人見效快呐!”
在他們的一片罵聲中,押送隊伍朝北進發!
直走運河到清江浦,自清河以下,運河堵塞不重。
這些飛魚服繡春刀的欽差直立甲板,卻不是徐彪那一夥。
隔岸數丈的塔樓四層。
賈琮臨窗而立,俯視並遠眺!
縱貫南北的運河與橫衝東西的黃河,儘在平原儘頭!
煙波浩渺。
那南一段單有官船,不見客商民戶!
北至於西。
直到看不見的桃源宿遷,沿岸河工無數。
夕陽漸靠西山,也不見良田地畝。
時至今日。
淮安府吊刷案卷的工作基本完成。
除巫舟一件,沒有大的案子,為提高效率!
本府所在州縣的案卷。
他都吩咐移到府衙來刷,有管潮升、妙玉兩個員工。
賈琮的工作量大減,在繡衣衛來到之前。
也得以巡視了清河仲家莊家的堤壩。
“得恭喜蘭陵兄,有蘭陵兄協助咱家。
淮安大治指日可待,這都是咱們的功勞呀。”
劉知遠頗為得意地攬功,指點江山道。
“蘭陵兄左右逢源,官途不可限量。
張閣老與你不對付,咱家是知道的。
此事少不了乾爹相助,不過麼......
這治河銀子並不夠!”
他的前半段話,賈琮純當作放屁。
聽到後麵,語氣揣摩似的。
“銀子......莫非皇上的宮殿還要大修?”
“嗬嗬嗬......”
劉知遠敷衍地不說話。
賈琮心裡沉下來,那次上書怕隻是暫時的改變。
派劉知遠下來,除了監察他,很可能就是弄銀子了!
要說皇帝昏庸起來也簡單,又有幾個皇帝。
克製得了幾百萬的揮霍?
“公公所言甚是,我可不敢攬您老的功勞!”
賈琮為難道:“有一良言得提醒公公,萬勿惹起眾怒。
否則下麵的路不好走,上麵又有一幫官在叫!”
劉知遠臉上一正,揮袖坐下,作出請的手勢。
這塔樓四層一間,清幽雅致,高處不勝寒。
他問道:“蘭陵兄有何良方,可治這病?”
不論學問。
還是辦事的手段、未雨綢繆的心思。
劉知遠都對賈琮有些佩服。
“這治病的良方,不論望聞問切。
不論大方脈小方脈都有主有輔。
有君有臣,主輔得宜,君臣相佐,藥才能生效。”
“現下清江浦本就人少,在此收稅。
不過是輔罷了,加上河工未成,商人隻有逃的份。
真正的主就在下麵的揚州,兩淮鹽稅。
一個大鹽商隨便摳一點,十萬都是小數目!”
劉公公眼睛一眯,他可不傻,鹽稅要是那麼好收。
賈琮怎麼不去收?
此事必然牽扯太多,過於複雜。
“哈哈.......不急,慢慢來。
咱家也是苦呐,皇差得辦。
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還得看陛下的意思......”
“劉公公誤會了,這便是你不懂文官的許多手段!”
賈琮一一出點子:“如今之鹽引,謂之綱鹽搞了幾百年,漏洞百出!
弊端重重,依我的法子,換成票鹽製度。
總能收上來,且兵不血刃,有功無過.......”
賈琮便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附言告之。
劉知遠聽得眼睛一亮,覺得甚是可行。
話說此人也是自宮進京,不過他運氣比武狀元好多了。
朝廷那時嚴厲處罰自宮之人。
他卻剛遇上乾德皇帝登基,得以赦免,參加選拔!
因通些詩書,才熬到禦馬監和司禮監。
不僅是底層的地痞流氓出身,不在社會正常軌道之內。
病態再加自宮後的心理變態。
這種太監最希望的就是彆人的尊敬、自己的尊嚴。
這一條也可謂他們的逆鱗,尋常官員見皇帝戰戰兢兢!
見上司卑躬屈膝,必要時候可以不要自尊的。
太監出來卻死要麵子。
典型特征還有小心眼、貪財、攀比、搜羅寶物、附庸風雅。
劉知遠都占全了。
而賈琮與他平等相交,如今這話聽來,真是“句句肺腑”!
劉知遠心懷大暢。
賈琮鬆一口氣,終於又把劉知遠忽悠出淮安了!
賈琮這麼做。
第一不想讓他乾涉自己的巡視河道!
這深宮裡的太監,能對河道有什麼學問?
留下他就是瞎折騰。
第二,他大收賄賂已經對以前的名聲有影響了。
雖說現在兩淮巡鹽空出來,讓布政使兼了。
他也能上書提議,從那邊撥一份款。
但是這個鍋。
還是給劉知遠去背,畢竟天怒人怨不是?
劉知遠就是給他背黑鍋的最好人選。
其一,劉知遠不會有事,萬曆的稅監、礦監攪得天下幾省不寧!
百姓唾罵,官員憤怒,甚至收的錢。
太監們隻交十分之一,皇帝蒙在鼓裡。
可是呢!
這些太監回宮,還是屁事沒有。
理論與官場規則上不會處處掣肘的,隻有太監。
其二,就算劉知遠貪了大半,隻要撥給這邊一小點。
堪比朝廷國庫儲存量的揚州鹽商。
也不至於讓淮揚河道捉襟見肘了。
這是賈琮想到的唯一折中的法子,也計劃了好久。
他畢竟是文官出身,心機重!
可此時劉知遠多半還是把他當好朋友的。
不會想到賈琮那腸子轉了多少個彎。
搞定一半籌措銀子的事情。
賈琮又回塔樓的行轅,聽治河彙報。
.......
清江浦與清河不過些許時辰的距離,在清河縣外。
數百畝良田於洪水退後,變成彎彎淺灘。
有淮安知府做主,經過施粥幾日、以工代賑!
上十萬難民算是安置下來。
可是這一切還是讓魯廉憲覺著糟心透了。
前幾天又與賈琮聯名上書,再請八十萬款項。
如果少了這筆銀子。
魯廉憲實在害怕這十幾萬難民兼河工會暴動。
人力、物力、財力,實地勘察!
這是一項涉及方方麵麵,耗時日久的工作。
按他和賈琮的估計,最少也要一年。
不然從駱馬湖到洪澤湖的河道,根本無法根治。
這一天很是疲累,回城安歇。
魯總河換了便服,叫上隨從,來龍王廟的廟會微服私訪!
但見人煙稀少,庶民寥落,哪有昔日的繁華。
“半個月之內,我們彆想走水路了。
漕運被封鎖了,隻準官船來往......”
寶珠歎氣。
瑞珠道:“聽說是河道衙門發的命令,奶奶,此地之人還在傳!
琮三爺成了在世包龍圖,前朝海剛峰。
那個辦案,神出鬼沒.....”
秦可卿一言不發地嫋娜進廟。
“不錯!”
廟門外撞見的魯廉憲一眼便失神。
“此女隻應天上有。
人間能得幾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