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識字是選擇性的,首先,戲曲、賬目名字。
她肯定認得一些,但是,她不會寫!
專門叫身邊的書童彩明記賬,有一次還叫寶玉進來代寫。
到後來查抄大觀園時,王熙鳳看潘又安寫給司棋的信。
原著便有解釋:王熙鳳是因為管家,才漸漸識字的。
也就是說王熙鳳出嫁之前,是個半文盲!
事實上。
王家出來的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她們的文化素養普遍不高。
或許王家的教育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再加上王家也是武勳世家。
所以,王熙鳳哪能真正了解科舉的艱難?
像唐伯虎、湯顯祖、徐光啟、蒲鬆齡、曹雪芹等等大才,都折戟沉沙過。
但是,王熙鳳深知賈母那顆偏到瓜哇國的心。
王夫人院。
王熙鳳安慰道:“太太,寶兄弟有那塊命根子保佑,定然能進士及第的......
琮兄弟那裡,要不要通知叔叔一聲。
讓清客相公寫一封信,再讓考官卡一下?”
“愚蠢!”
王夫人停止敲木魚,沉聲道:“自家人對自家人趕儘殺絕。
不說大老爺、老爺的態度,你以為你叔叔就會同意嗎?”
“太太說的是。”
王熙鳳訕訕一笑,頓時閉上了嘴,乖巧得像個淑女。
無可奈何。
心底對賈琮愈發無可奈何,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
.......
賈琮那篇考中案首的時文,早已在姐妹們之間傳看。
黛玉、寶釵也有耳聞。
而此時。
他一邊想著“齊家之道”,一邊去了南城秦府。
秦鐘也早先一步回去報喜了。
秦海牽馬進府,秦府沒有養馬,以往都是雇的。
隻能拴在庫房那邊的樹樁,他語氣有些寥落:“老爺辭官了,琮三爺倒能天天過來。
萬幸鐘爺也跟著上進,咱們老家也在金陵,等閒是回不去了......”
古人講究落葉歸根,若是秦業有一天逝世,棺材是要運回南邊故土的。
但是,隻要秦鐘在北邊考試,秦業就不會輕易還鄉。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有幾斤幾兩。
秦鐘在北邊還尚且,若是去了南邊,肯定被江南眾才子扼殺在科場。
說句不好聽的話,南方錄取不了的考生。
指不定也能秒殺北方上榜的考生。
此乃地域性教育差距、文化氛圍所致。
而秦鐘此番上榜,究其根本的原因是被賈琮的蝴蝶效應影響了。
有時候。
一個好朋友,一個好環境,是真的會改變人一生。
賈琮隨意胡扯幾句,便去正廳拜見秦業。
甫一進門。
就見秦業靠在軟榻與秦鐘、秦可卿姐弟二人有說有笑。
看見他來。
秦可卿抿了抿唇,頓時不說話了,也不看他。
賈琮目不斜視,上前作揖,春凳落座:“先生辭官了?”
“這些事不該你考慮,你也不要引咎自責,不論彆人彈劾與否。
我都年事已高,心力不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秦業淡淡說道,輕飄飄地幾句帶過。
賈琮心道:“身在名利場,你不主動爭取,是沒法自保並且上位的。
秦業到底怕惹事一些,古往今來的權臣。
誰沒有幾件肮臟齷齪、卑鄙無恥的事情.......”
“此番出差勘察一遭,為師更覺力有不怠.......咳咳。
今歲身子骨也不大利索,實在受不得繁忙的公務。
如此也好,你與鐘兒互相砥礪,我也再無遺憾,隻不過.......”
秦業咳嗽一陣,說到最後看了眼女兒。
秦可卿眸光一暗,微微搖頭,默默從側道退下了。
賈琮起身拉上榻下被子,捧湯藥過來喂。
“今兒先生不必再講時文了,離府試尚有一月多呢。
學生省得,官場暗藏危機,先生明哲保身。
急流勇退,將來不是還有我們嘛。”
賈琮笑了笑又道:“學生在民間曾聽聞一則趣事;曾有兩名民夫一同勞作。
其中一人選擇在樹蔭下悠閒乘涼,而另一人則不辭辛勞地揮汗如雨。
那位勞作者不禁向乘涼者抱怨道:‘你為何不勞作?’
乘涼者則反問:‘你如此辛勤勞作,究竟所求為何?’
勞作者答道:‘為了有一天,能在樹下乘涼,喝喝茶、下下棋’
乘涼者聽後輕輕一笑,指著自己道:‘你看,你說的這些,其實我已經做到了。’”
秦業聞言大樂:“哈哈哈!說得好!北明大才子楊升庵也說。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鐘兒,你還要多向你師弟學習,有時一個人孜孜以求的東西。
其實就在眼前,隻是你不加注意,失去了才覺得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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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香閨。
寶珠問秦可卿:“姑娘到底願不願意?你隻管開個口,咱們去說!”
瑞珠也躍躍欲試道:“讓我去說,琮三爺也有十二歲了,再過幾年就該娶親了。
反觀咱們花一樣年紀的姑娘,都要變成黃花了!”
“哎呀,你們莫要胡鬨,古來成親,哪有女方急不可耐的?
況且,師弟年紀小我這許多,我也開不了口.......”
“自古成大事者何以顧小節,姑娘放寬心就是,琮三爺應當不會介意。”
“反正不許!”
秦可卿羞急地跺腳:“你們再胡鬨,我可要打發了。”
瑞珠眼珠一轉,道:“想要我們不胡鬨也成,我這裡正好有個法子。
姑娘知書達理,莫不如就寫一句不著邊的話,其中暗喻旁人不懂。
琮三爺肯定懂,這樣一來,也沒啥口舌是非.......”
寶珠拍手附和:“好,我看這個法子可行,姑娘?”
秦可卿俏臉一紅,瞪了眼倆個不嫌事大的丫頭。
隨即輕咬著唇瓣,猶豫不決了半響:“小蹄子,我就堵一堵你們的嘴。
權且當作是個遊戲;我給師弟一道八股題目。
有沒有緣分,他在不在意,就看這道題如何?”
瑞珠、寶珠對視一眼,眼睛瞬間笑成了月牙,連連點頭。
二女取來筆墨紙硯。
秦可卿卷起手袖,略一沉思,就在竹紙上寫下十個字:
怎當他臨去秋波那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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