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中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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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般的純黑濃液頃刻淹沒長街上的一切,方才四散逃竄的路人也漸漸被腐蝕腿腳,逐個摔落在墨汁河海中,他們的臉上沒有痛意,隻有恐懼和怨恨,那倒在路上的夥計已經和黑液融為一體,不分你我,連慘叫也被一並湮滅。

迅速消磨的身軀不約而同地升起黑霧,將原本清澈的空氣攪得渾黑汙濁,凝成形狀陰森淒慘的凶魂厲鬼衝向上空,卻又像是撞到了什麼透明的屏障一般被撞得粉碎,過了少許時間又再次化形向周圍飛去。

粗略估摸,約有上千甚至萬數,哪怕是身為一門之主的應逐陽也無法輕易解決,而暴力攻擊隻會引來陰魂更凶猛的報複,他們現在受困於此,不便引起太激烈的衝突,除非找來大規模的修士一同度化收服,薑懸月雖然上輩子精通鬼道,可眼下也隻能算是新手上路,想做些什麼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幸而那些魂魄似乎並沒有攻擊兩人的傾向,一心想逃離這裡,堅持不懈地向四麵八方衝去,撞散後待凝結成形,又向彆的地方繼續撞。

如果他們是正常活人的話,那真稱得上是具有十分值得嘉獎的堅韌精神。

應逐陽拽著薑懸月的胳膊乘劍憑地而起,急速離開地麵,他們自上而下俯瞰城鎮,除了位於中心兩處的酒樓和客棧,以及四麵環立的城牆,其餘建築皆已覆滅傾倒。

“師妹,我們分頭行動,我去酒樓找那個老板,你去客棧找時無悔。”薑懸月在半空中喊道。

應逐陽不太認同這個辦法:“那個老板的實力遠超你我許多,你自己去能行嗎?”

眼看酒樓已越來越近,薑懸月勸道:“不行也得行,我們不是猜到那個老板是召我回來的那方人嗎?他不會對我怎麼樣,況且他先前也答應見麵了,說明肯定是有事情要跟我們說,我不會出事的,放心吧。”

應逐陽眉頭緊皺,可情況危急,由不得她猶豫,隻好道:“我知道了,那你萬事小心。”說著,她在掠過酒樓頂端之時將他放了下去。

薑懸月從袖中掏出溯影當空展開,輕飄飄落在了紅瓦樓頂,隨後單手握住房簷翻身從紙窗闖了進去,無聲無息踩在地麵後一把推開房門跑到走廊。

他一路跑一路感知每個房間內的氣息,將五樓繞了個遍,隻見走廊兩側皆是房門緊閉,裡麵寂靜無聲,空無一人。

根據酒樓大堂小二的說法,五樓應該都是專供貴客的坐席,此時不到正午,差不多是巳時左右,非要說是因為這個時間沒人來吃飯的話倒也說得過去,可這麼奢豪的酒樓,連灑掃的侍者夥計都沒有,就有點奇怪了。

外麵的呼聲太高太厲,刺得薑懸月耳朵聽力不如平日靈敏,加上這周圍厲鬼怨氣過重,讓他身體躁動得厲害,仿佛是跟它們起了共鳴一般,情緒劇烈波動。

薑懸月跑了一圈後不得不停下來緩和精神,一手撐在樓梯旁的扶手上,急促地深呼吸,指尖因用力過重泛著白,在楠木材質的扶手邊緣留下幾道細小深長的裂痕。

“呼……呼……”

他支著額頭,臉色一會紅潤得過分,一會又慘淡蒼白,體內冷熱交替,腦海中不斷響起尖利的嘯叫,吵得他眼前陣陣發暈。

是之前吸收的那些陰魂在作怪?

薑懸月試圖壓製它們,可那些魂魄,又或者說那些人,什麼都記不太清,隻剩下死前最深刻的情緒,全部傳染給了他。

恐慌,悲傷,仇怨,怒意,在將死之時達到了頂峰,強勢地衝擊著感官,意欲拉著他共同沉淪墮落。

薑懸月幾乎要咬碎後槽牙,身上冷汗涔涔,勉強倚著扶手才撐住沒跪倒在地,唯一的念頭隻有——

我上輩子真牛,能靠吸收這玩意修成鬼道第一人,怪不得後來瘋了。

薑懸月有點想笑,但實在沒力氣牽動嘴角,摸了把臉上快要滴下來的汗後接著和這群鬼玩意爭鬥。

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真要暈過去時,一道細微的靈光突然從眼前閃過,直直沒入眉心。

他瞬間警覺起來,一邊動用靈識探查全身一邊向四周望去。

那道靈光沒入眉心後身體驀地清涼下來,躁動被輕易平息,尖嘯也消失不見,倒是讓他好受了不少。

可他來不及思考這些,目光緊鎖在走廊儘頭的一個人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