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初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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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萬裡無雲,仙舟於雲層間悠然前進。

“師妹,時無悔那個樣子,我們就這麼離開真的可以嗎?”

薑懸月手裡捧著一杯茶,看向對麵正垂首批改卷宗的應逐陽。

這幾天紛紛雜雜的事情堆到一處,明風門的卷宗又積壓得比山還高,應逐陽頭也不抬地說:“我們留在那裡,與看她笑話何異?”

“……”薑懸月抿了抿唇,說,“我沒想到,時無悔對時無言居然還是有幾分感情在的,隻不過這感情到底是……”

狼毫毛筆的走勢頓了頓,應逐陽微微抬眸,不覺晃神。

時無悔將時無言帶到百米以下最底層的墓室後,將他釘在了那裡其中一具棺木的深處,寒血釘聲聲震震,將他的四肢、關節,儘數釘入靈木,再也掙脫不開。

早已停止流動的血液被徹底冰封在血管中,時無悔把他的頭顱放入棺材後,用白綢替他蒙上眼睛。

從頭到尾,時無言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空洞大睜的眼睛愣愣地盯著她,不像是恨,倒像是看不夠,更像是真正的死者般,沒了感情。

“何苦多此一舉,蓋上棺蓋後,照樣是一片漆黑,不見天日。”

應逐陽站在她身後,嗓音冷然。

呆立在棺木旁的時無悔身形僵硬片刻,沒有作答。

應逐陽與時無悔相識這十多年來,每次見她,她身上都有股沉靜與歡悅交雜的少女氣息,使人見之難忘,可如今看著她的背影,竟覺得此時的時無悔像是忽然年長了許多,第一次流露出一股而立之年常有的疲憊和滄桑。

多年心患終了,她合該高興才是。

可她看上去卻仿佛悵然若失。

時無言把施展保命招式後脫力的她帶到了鎮妖塔前,並沒急著讓她打開塔門,而是把她放在地上,緊緊抱住了她。

這些年來,時無悔一直以為他應當是恨透了自己的,可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識到,他其實從來都是初見時那個單純無知的青澀少年,把她給的虛幻的愛當成寶一樣捧在手心。

即使時無悔讓他做了那麼多肮臟的事情,這份愛也從來都乾乾淨淨,不染臟汙。

她本想超度了時無言的魂魄,讓他好生轉世,不要在留在這令他感到束縛困擾的世間,可她試了一遍又一遍,怎麼都無法成功。

時無言的魂魄不知被誰固定在了體內,早就被陰魂陰氣腐蝕,逃不脫,散不開,跑不掉。

時無悔覺得,可能是鎮妖塔附近的封印極重,加上操控時無言的人自認為事已成,無需再過多關注,這才在他帶著時無悔從仙陵出來的時候放鬆了管製,讓他有了幾分清醒。

在鎮妖塔的門口,他本可以直接逼她放出裡麵的妖獸。

在她擋住應逐陽的攻擊時,他本可以從背後捅穿她的心臟。

但他都沒有。

甚至在被斬斷頭顱之後,還想回到她身邊。

當時他那副樣子,讓時無悔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在她故意安排下與時無言的初見。

時無言初入上清門時,穿著一身嶄新的月白校服,上麵繡著流雲浮霧,碧水青山,長發用一根同色發帶高高束起,俊朗英挺的五官初顯輪廓,妥妥一個神采飛揚的少年郎。

他一如既往地在林中練劍,修習在學堂上最新學到的劍法,可畢竟之前沒有在宗門裡正統修過基礎,使起劍來總是磕磕絆絆,不得要領。

靈劍劃破雲陣輕霧,沒能讓眼前清明半分,劍鋒拂過後,霧氣如粘液般嚴絲密合地凝聚,沒留下任何空隙。

年輕氣盛的心性令他很快就沒了耐心,把劍一扔,坐在樹下生悶氣。

“不練了嗎?”

一道清亮柔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時無言嚇了一跳,從地上蹦起三尺高,舉目循著聲音望去。

朦朧的霧氣中,一個身姿曼妙的少女似乎正側躺在樹枝上,一手支著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被彆人看到自己笨拙身法的時無言頓時羞恥心爆棚,臉上飛起一抹紅雲,舌頭打著結說:“不、不是,有點累而已,我一會就練!”

“嗬嗬。”那少女笑聲如鈴響,清脆而動聽。

時無言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不知該做何反應。

忽然,她從樹上跳了下來,直直落在他的身前,白玉般的麵頰離他不過幾寸遠,近乎相貼。

時無言:“!!”

淺淡馨香不由分說地鑽入肺腑,奪魂攝魄,時無言驀地呼吸一窒,瞳孔混亂遊移,左腳絆右腳地倒退了幾步,帶著傻呆呆的表情一屁股坐到地上。

“哈哈哈哈!”

少女笑得更大聲了,聲音回蕩在林間,悠悠傳入耳畔,在少年懵懂單純的心中激起陣陣漣漪。

“你……你不要笑!”他羞憤地喊道。

時無悔抱著肚子擦去眼角泛出的淚花,眼睛亮亮地調侃他:“為什麼不讓我笑?難不成是因為被我看到你劍法練得七扭八歪的,害羞了?”

心事被輕易戳穿的時無言臉紅得更厲害,“騰”的從地上站起來,蒼白辯駁道:“才不是!我隻是剛開始練習而已,等我練好了就不會這樣了!”

“哦?真的嗎?”

時無悔走過去一些,再次與他貼近,一雙杏眼睜得又圓又大,摸著下巴說:“你看起來可沒說的那麼自信誒,而且,你明明都練好久了,每次我在這裡休息時都能看到你。”

方才一時慌亂,時無言沒來得及仔細觀察,現在這麼一湊近,他才發覺,這姑娘竟和自己長得有些像。

而且身上還有股讓他說不清的親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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