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一幅畫(2 / 2)

蔓延激動著,不知所以。

蔣老師原本過肩的半長發,已變成了小平頭兒。原本的隨便衣衫,已變成了西裝革履。還有一臉的風輕雲淡,一掃舊日的陰霾。

“老師,你來——”

蔓延把後麵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見了故人,最好不要提人家的傷疤。

“一直沒告訴你,我在今年春節前就出院了,如今在今日月工作。”

老師在領著今日月的薪水?

蔓延完全不能夠相信,在過去,恃才傲物的蔣老師可是最不屑這種伺候人的差使啊。

蔓延往那邊探頭,鮮梣為什麼沒有跟上來?他去了哪裡?他難道不關心自己與今日月有如何斬不斷理還亂的“情緣”嗎?

老師看出了學生臉上的疑問。

“彆去找了,那幾幅畫都賣掉了。”

蔓延的眼睛在閃亮,懸著的一顆心“嘩嗒”地撂在了地麵上。

“蔣老師!”有個穿著工作服的女孩在樓梯喊,“蔣老師,我們約好的大叔來了,人家要你看看他的藏品。”

蔣敝之衝上搖了搖手,“我就來。”

也不好耽擱人家的工作,蔓延跟恩師道再見之後,繼續自己對“塵封”的追尋。

蔣老師跟世界妥協了!妥協了!

地下通道的燈光不是輝煌的明亮,比耀眼差就差那麼量不清楚的一寸。

蔓延在心裡著實矛盾著,一邊是高興,一邊又興奮不起來。

他對今日月的感情也充滿了矛盾,那會子覺得它是張著血盆大口的獅子,能把掠過眼前的獵物都吞下去。

好了,蔣老師自己跳入虎口之中,他是甘心情願,還是病入膏肓?

塵封館的整體設計就像個大型的倉儲超市,廣闊的空間裡麵,豎起一道道厚實的假牆壁,牆體上掛著一幅幅畫作。

有的積塵如封,就像蔣老師的那些油畫,多少年來無人問津。

當然也有的,才擺上去,就被慧眼識珠的人像尋到寶貝一樣買走了。

他來得時間很對,正好是美院的學生由老師帶隊,在“塵封館”參觀。

蔓延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人家的後麵,聽著前麵那位鬢角花白的老教授,對著一幅人物肖像作講解。

“剛才是誰在下麵嘀咕來著?這種寫實藝術簡直就是藝術的倒退,都實驗藝術了,咋越整越回到古典嘞!沒骨頭。沒肌肉。沒生命沒信仰更沒創造辦。”

老先生用講解棒敲著那扇牆體,簡直是怒發衝冠。

“想想拉斐爾,想想米開朗基羅吧,再想想卡拉瓦喬吧,你能說這些大師在拷貝藝術對象嗎?不管是在過去還是今天,從來沒有哪幅畫是真正意義上的拷貝對象,那些都是藝術想像的結果。”

“下麵走寫實路線的諸位,彆整天哭喪著臉,在搞前衛藝術的同學麵前抬不頭兒來。‘寫實’有這麼丟人和落後麼?再前衛,搞不好還是一堆垃圾。”

“米羅,達利,什麼的,站在頂端的扒拉來,扒拉去,還是那幾位。講到如何超越就是拉長的海岸線,沒有儘頭。”

在老師的下麵,鴉雀無聲著。

沒人來反駁。反駁需要力量。

你沒有那個力度,拿什麼來駁斥?

那幅人物畫吸引了蔓延的目光。

目光呆滯的老人,黝黑皮膚,一截子破背心、破褲子,打著赤腳,拿著一件農具,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