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留著稍有卷曲的寸長金褐色短發,淺色襯衣,外麵加了一件輕薄的毛衣。
英俊的麵孔,成熟的態度,漢語說得很流利。
濟繆爾先伸出手來,握住蔓延的,“鳥槍換炮,小朋友,你就不認識了嗎?”
蔓延詫異地看了看人家,又用眼神問鮮梣:他就是那個守林人?那會子你們都說我聽不懂的語言,我還以為這位先生不會講中國話。
鮮梣給他小聲解釋,“打獵不假,不打兔不來不打羊,隻打破壞生態環境的豺狼。”
即興繞口令編得挺好,指不定背著我搞啥事呢。
玻璃門被推開,一個年輕人出現在燈影之下,“把我們的貴客請進來說話。”
借著可視的路線鋪設,蔓延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豐腴的麵頰。厚密的秀發。
尤其是動人心神的眼光,已經叫所有明亮都失去顏色。
客廳不是特彆寬敞,簡單而舒適的陳設,開放式的小餐廳裡充滿了飯菜的香味。
麵對來自家鄉的男孩,燕晞的眼光有了濕潤感。
沒用鮮梣介紹,他就給了蔓延一個結實的擁抱。
“我骨子裡是閼氏人,我卻從沒有踏上過那塊土地。小曾,有你來了,我就看到了故鄉的山和水。”
親不親,隔著幾萬裡,也歸為血濃於水。
上了飯桌,燕晞問鮮梣,“這些菜,小曾吃得慣嗎?魯菜館的師傅們手感可能口味重了一點。”
“我們家小曾不挑食,給啥吃啥,隻要不是生肉,他都沒意見。”
燕晞又看著濟繆爾,不住地點頭。
後者有了意識,忙道:“我為了你,要長命百歲,早戒了blue(近生)的filetmignon(菲力牛排)。”
用完晚餐,鮮梣和濟繆爾在廚房收拾家務,燕晞則拉著蔓延去樓上他的畫室。
工作空間大到鋪滿了整個二層,靜物櫃,書籍擺滿了一麵牆,畫架林立,地上還有一張張臨摹的中國畫練習稿,從花鳥到山水都有。
蔓延雖不畫那些東西,但也看得出來,畫畫人實在不怎麼精通中國的傳統國粹。
“我沒有老師教,濟繆爾想從莫丹那邊找個中國畫技師過來,但又實在不想與他們有瓜葛,也就算了。”
站在一幅用藍布被給遮蓋的大畫架前頭,燕晞有點難為情地問:“如果我跟你告個秘密,你會生氣嗎?”
我有必要聽你的秘密嗎?
跟我有關,我們素昧平生吧?
燕晞掀開那大塊麵料,又一幅《又見閼氏陵》出現了。
“你——”
“鮮梣同意過的,蔣姐夫幫我把你的畫拍了過來,我喜歡得要命,所以事先沒問你意見,就擅自拷貝了它。”
用一幅畫來思念家鄉,蔓延能夠理解。
拷就拷吧,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名人,也不會把那幅畫賣掉。
“你放心,在以後,我一定把它毀掉,不會讓它與你的那一幅共爭光輝。”
“彆毀。”
畫得這麼好,毀掉太可惜了。
蔓延說的是真心話。
“謝謝,那我把畫上的主角改了,換成我自己行吧?”
你的畫,你愛畫誰畫誰,不用問旁人。
我不管你畫誰,隻要不是我就行。
“你能不能教教我?那種藍色的飽和度我怎麼找都不對,也找不準,實在畫不出那種空靈感。”
燕晞給自己歎息,“學了那麼久的藝術,在你那裡,年齡不是問題,經驗也就更甭提,我不知道剩下的還是什麼。”
有了切實的感情,才會有切實的思想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