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梣兩手規規矩矩地擱在膝頭,“我想聽你的故事。”

拜拓伸手摸了摸鮮梣的頭發,“小朋友,這是我們認識的第四年,你不想把對我的認知僅僅停留在‘流言’上麵了?”

“那些爆料我不全信,但也沒法子不信。”

鮮梣語氣裡自帶著氣場,“從那裡頭,我隻覺到了迷茫。”

“人活著,就是一場‘迷茫’的謎題,充滿變數與不確定。”

“我往往在噩夢中醒來的時候,還在鄉下的田裡割著野草,汗流浹背著再背回去喂牛。

“有一次,我的鞋子爛了,隻能打赤,結果不小心被地裡的瓦片紮傷了腳心,簡直就是一個血流滿地啊!”

在拜拓的手邊放著漂亮的香煙盒和一隻精致的打火機。

在沒有詢問的情況下,鮮梣抽出一支香煙,直接送到老師嘴上,並幫他點燃。

拜拓吸了兩口,朝上麵吐著煙圈,眼時儘是不屑塵俗的意味。

“你聽的這回書,也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自我解說。”

拜拓拍了拍鮮梣的手臂,“不許外傳,否則我們師生之間的感情將決裂。”

“怕了怕了,”

鮮梣一搖手,“不信我就算了,我喜歡把好人做到底。”

“小子,激我呐?”

拜拓笑道:“晚了,支棱著耳朵,不聽也得聽,火焰燃燒著,潑水都沒救啦!”

天下人都說,我有一個偉大而無私的好母親,在我,卻隻有厭惡與憎恨。

我媽媽叫石樁,那一年高考落榜,但她不甘心命運的走低,努力要活出不一樣的“氣數”來。

她沒有選擇外出打工,而是在村小一邊代課,一邊自學。

命運最會捉弄人的,就在她重新參加高考,並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家裡發生了變故。

我那做大車司機的外公出車禍死掉了,我外婆腦淤血,癱在床上需要人照顧。

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就這種狀況,女兒真能拋下母親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嗎?

也是無奈之舉,由家裡窮親戚的撮合,石樁跟附近村的青年拜卓結為了夫妻。

可就在她生下兒子不久,石樁發現丈夫居然嗜賭,經常夜不歸宿,即使回家也是朝她要錢,不給就揍人。

一味忍讓,反倒招致對方的變本加厲。

她要離婚,得到的卻是頓頓毒打,那個渾蛋威脅人:離婚,門兒也沒有,你敢走,我們一家三口就同歸於儘。

石樁的性格怎麼說呢?

你說她勇敢吧,追求理想的時候,從未退縮過,但在個人生活問題上,欠缺的卻是打磨與曆練。

她不懂,氣焰越高的男人,實際上越是膽小,如果你真拿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膽量來,他自然是一個怕字當頭。

為了患病的母親,也為了呀呀學語的幼子,她隻得在這種夾縫之中苟延殘喘著。

艱苦的日子再難熬,隻要有口氣在,就沒有過不去的橋。

打兒子上學伊始,石樁就給拜拓灌輸“知識改變命運”的框子。

拜拓一路高歌,整個初中時代,全縣第一的“神話”無人打破,進了省裡最好的高中以後,名次也沒有出過三甲。

讀高二的拜拓輝煌到達了頂峰,在舉行的全國奧數比賽中,他拿到冠軍,隨後又進入國家隊參加集訓,並獲得了當年國際奧數大獎賽的金牌。

在學業上,拜拓無人匹敵。

可在私下裡,他卻活在最卑微的塵緣之中。

他那個賭棍的父親,不但跟妻子要賭資,還把罪惡之手伸向了兒子。

兒子有助學金,學雜費又全免,口袋裡的金幣可是滿滿當當的。

石樁知道丈夫跟兒子拿錢以後,就跟他大吵大鬨。

結果拜卓也學鬼了,任你海闊天空,我就是不上套兒。

打你,是我傻。你們母子就是我的搖錢樹,我乾嘛要自尋死路。

打不死,能惡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