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亞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漫長很悲傷的夢。
夢裡麵她是一個有著一頭漂亮金發的少年,可是在冰天雪地的斯大林格勒,那頭漂亮的金發卻總是蒙著一層黑色的彈藥灰塵,根本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更令人悲傷的是, 在斯大林格勒永無止境的炮火轟炸中, 火乍弓單的碎片嵌入了他的眼睛裡麵, 他不得不親手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防止傷口感染惡化。但即便是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他也沒有後退一步,依然堅定的守衛在抵抗法西斯的戰線上......
醒來之後她看著自己纖細修長的手指,想著的卻是那雙骨節粗大、傷痕累累的手, 那雙手缺少了左手無名指跟小指的手指頭, 上麵全是厚厚的繭子, 連指甲裡麵都是黑色的泥土。可就是這雙臟兮兮的手, 在戰友們一個接著一個死去後, 打光了最後一發子弓單,轟出了最後一顆火包弓單, 拖著敵人們下了地獄。
米亞甚至清晰的記得那雙手下的木幾木倉因為打出了幾百發子弓單熱的發燙, 燙到即使有一雙長著厚厚的繭子的手依然被燙得鑽心的疼......
為什麼要奪走本屬於這些人的榮譽?
做人就算是無恥,也至少應該有點兒底線吧?
即便曆史是一個人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可是也不能這樣去褻瀆!
所以你說的他太過分不是連句話都沒說就把你給丟在了俄羅斯, 而是因為這家夥在二戰曆史上麵的立場跟你不一致?
羅根看著米亞憤怒的表情, 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道送命題。
雖然是朋友,但是誰也沒規定朋友之間就要協調一致,什麼矛盾都沒有。羅根和傑克也是這樣, 兩個人在關於美國政府的問題上麵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特彆是在珍珠港的問題上麵。
隨著年紀的增長,羅根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傻白甜少年了,相反,因為過早的接觸到團隊競爭的殘酷事實,他在一些問題上麵了解的更加深刻,比如說珍珠港事件。
如果說童年時代的他會相信宣傳中說的那些偉光正的話,那麼成年之後,在這件事情上麵羅根已經徹底的成為了一個陰謀論者。沒有什麼特彆的原因,隻是因為年紀越長越大,他接觸的知識跟東西也就越來越多,加上家裡麵還有詹姆斯這個曾經上過戰場的軍人和帕拉卡這個經曆了黑暗墨西哥人士的存在,他真是對美國政府的那些騷操作了解了太多太多。
能對自己國民進行生化實驗的政府,隻是對被炸掉一座軍事基地的消息視若無睹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特彆是在戰爭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整個世界都被卷進了的情況下,羅根覺得也許美國政府正好需要這麼一個理由對日本宣戰——大家都加入到戰爭當中了,自己的利益方也跟軸心國打的你死我活了好幾年時間。這個時候要是再不加入的話,那眼看著沒幾年好打的戰爭結束了之後大概也撈不到什麼好處了,必須加!
不但要加入,還要用一個令人無比同情的慘狀受害方來加入!
要不然沒有理由解釋在日本轟炸珍珠港之前政府突然向珍珠港莫名其妙的派遣了大批的醫療物資跟醫務人員,還特彆巧合的在襲擊前一天通知第二天的休假取消,進行戰備值班——周末休息的日子你值個屁的戰備班啊?
如果這還不算是什麼明顯的證據的話,那被偷襲之前那些不理的軍事調派也可以被拖出來討論一下。戰鬥機被分散到偏遠的小機場,停留在主機場的戰鬥機不是停在機庫裡而是整齊的排列在跑道上,這什麼奇葩操作?當這是列隊演習,大家都在擺pose嗎?更不用說在轟炸結束之後,被擊沉的戰艦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打撈出來並進行修理改建,實力大增。這麼複雜的工作,彆說是動手了,光是圖紙的設計就要耗費大量時間,結果就這麼迅速的完成了?
還能再糊弄的明目張膽一點兒嗎!
當然,也可以說珍珠港事件當中損失了一百多架飛機,艦隊也受到了損傷,還死了兩千多個人,損失簡直慘重。但這不是更加表明了美國政府有多麼可怕嗎?為了攫取到更多的勝利果實,那些該死的政客們可以犧牲民眾的利益,這根本就是曾經的那些無數次坑國民行動的翻版!
羅根熱愛這個國家,但是這個國家的政客什麼的,還是算了吧,他真心愛不起來。不但愛不起來,他還經常祈禱這幫子人可彆再一拍腦袋就搞出來什麼奇葩的法案,搞得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老實說,有這種想法的人不但不少,相反,還大有人在,特彆是在加州這個鬨獨立鬨的厲害的州府,每天diss一下特區裡的白房子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樣的行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而且很多人也很煩白宮動不動就在世界各地煽風點火搞事情。
“我們去彆的國家的土地上打仗,戰友們都快死乾淨了,等到回來之後,發現汽油漲價了,本來工作的工廠搬到了曾經戰鬥過的土地上,那裡的人民取代了我們本來應該擁有的位置,而我們自己,隻得到了糟糕的PTSD和流落街頭,沒準兒就連聯邦監獄裡麵的犯人生活水平都比我們高.......”羅根還記得詹姆斯的戰友是怎麼吐槽美國政府的那些騷操作的,坦白的說,國內人民生活中的不如意一大部分都是白宮裡麵的政客搞出來的。
這些人跟他們背後的利益集團真的是完美的展現了《資本論》中對資本家的形容,為了利益能夠踐踏一切!
所以他很自然的跟米亞一起討伐起來了傑克這種典型的美國中心官僚主義想法,“非常過分!”
雖然好萊塢大片天天給人洗腦,但是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沒有腦子,也不會分析,他實在是很懷疑,傑克這種完全屬於精英階層的聰明人到底為什麼會有這種奇葩的想法?按理來說,他的知識層次不應該連這種曆史問題都搞不清楚吧?
“他不需要搞清楚,一個人站著的位置決定了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曆史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們眼中的真相。”對於傑克的問題,威爾的回答很簡單。
屁股決定腦袋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全世界通用,傑克當然也不例外,這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你們FBI可真是複雜。”羅根聽著威爾跟他解說他跟傑克根本就是兩個部門,以後大概率的也不會有什麼合作的事情,感覺眼睛發暈,他都不知道FBI的職位裡麵還有這麼深的水!
“隻是選擇不同而已。”威爾笑了笑說。
他覺得傑克可能是在東歐工作的時候受到了什麼打擊,才會從當初那個熱血少年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人類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生物,這點不僅僅是體現在他們的身體結構上麵,更多的還體現在了思想上麵。所以才會碰撞出燦爛的文明,也會迸發出陰暗的血腥,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可以用真相來解釋的世界,傑克隻不過是眾多的縮影中的一個而已。
所以他跟傑克永遠都成不了朋友,年紀小的時候對方太不成熟,年紀漲上來了之後又太過成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做什麼朋友?
羅根:“......”
果然這家夥當初是嫌棄他們幼稚吧?是吧?是吧?
威爾看著羅根鬱悶的表情笑了笑,沒說話,隻是把手裡麵的魚竿給甩了出去。
雖然修養了一段時間,傷口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但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外表的傷口痊愈了就消失了,跟萊克特之間的搏鬥,足以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麵都睡不好覺,時常在夢中驚醒。
阻止犯罪的人受到的傷害永遠都比犯罪者重的多。因為他們沒有犯罪者的心態,隻是暫時進入了他們的思維當中進行探索,卻不是真正的跟這種思維融合到了一起,本身就對犯罪行為有排斥性,又怎麼可能在這種衝擊當中全身而退?
羅根看著威爾一副老年人的作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才二十六,不是三十六,也不是四十六,能彆擺出一副五十六的姿態嗎?”
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這家夥當初上學的時候跳了好多級的話,他現在就要被他表現出來的樣子給欺騙了!
雖然在米亞腦子抽風燉補湯的時候他經常用快要三十歲了,需要進補這種話來調侃威爾,但是羅根很清楚一件事,眼前的人也隻不過是一個年輕人而已,他的肩膀沒有那麼厚,可以頂住所有的沉重。
“心態沉穩是件好事,它能讓你避免很多麻煩的事情。”威爾毫不在意羅根吐槽自己的老年人心態,隻是認真的盯著手裡麵的釣魚竿,“上鉤了。”
他平靜的說,用力的一甩魚竿,一條巴掌大的小魚被釣出了水麵。
“......”羅根為他的這種淡定的心態感到一陣無語,身為一個釣魚佬,釣到了魚難道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嗎?你為什麼能夠這麼冷靜?
“這麼大一點兒的魚,回去之後隻會被米亞用來燉補湯。”他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突然對威爾說,然後看到了本來鎮定自若的威爾嘴角抽動了一下,連呼吸都暫停了那麼一瞬間,哈哈大笑了起來。
果然米亞的補湯就是大殺器!
“不要開這種可怕的玩笑!”威爾冷靜了一下,才重新恢複了平靜對羅根說。
補湯這種東西,就彆提了好嗎?
米亞那個小惡魔,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浪費她的那個陳記老號的VIP資格,即使是身在遙遠的大洋另一邊,依然能夠讓這家餐館每天不斷頓的給他送各種補湯。整個冬奧會的時間喝下來,威爾覺得自己的味覺已經可以去申請吉尼斯紀錄了!
“她到底為什麼對這東西那麼執著?”威爾忍不住問羅根,實在是不能理解米亞的這種心態,按照常理來說,年輕的女孩子們不是應該喜歡酸酸甜甜的食物嗎?她為什麼總是跟這種根本就沒辦法用人類語言形容出具體味道的湯湯水水過不去?
更要命的是她跟這種東西過不去的結果就是她周圍的人倒黴!
特彆是他,既不能像是詹姆斯那樣跑的比兔子還快,也沒有羅根這種需要保持體脂的問題隻能少量喝湯,身為一個需要出外勤的FBI,威爾頂多是保持自己沒有什麼贅肉脂肪之類的東西,這給了米亞極大的發揮餘地。有時候他都有種錯覺,他喝的湯是不是比正宗的中國人還要多?
好問題,大部分的中國人對湯並沒有那麼執著,除了中國南方的一部分地區之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國人都對補湯沒有什麼興趣,有那個時間在廚房裡麵蹲著搞湯湯水水,還不如買兩瓶保健品方便。講究速度的人就更是懶得搞這種,直接上小藥片!
所以威爾真的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他的這種喝補品的水平,就算是放在中國人裡麵,也能夠排在前列。能跟他比的,大概也隻有中國粵地的人民,舊金山的移民華僑都要對他喝補湯的水平歎為觀止!
“中國電影跟電視劇看多了的結果?”羅根不是很確定的說。
米亞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這東西感興趣他也不記得了,但是他們經常看的那些電影電視劇裡麵經常出現煲湯這種行為,而且以舊金山為中心向四周輻射的灣區亞洲人那麼多,很容易受到影響吧?
“算了。”眼看著跟羅根是討論不出來結果了,威爾決定還是努力釣魚吧,至少要釣到米亞絕對不會對把它們燉成補湯感興趣的大魚。
要是釣不到,他就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