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9章 第 1099 章(2 / 2)

“這是金秀雅。”四點鐘的時候,米亞來到了中介,丁美子介紹給她認識了一個穿著厚厚的帆布工作服的女人。

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幾歲的樣子,表情倒是很平靜,看到米亞的時候還衝著她笑了笑。

“您好。”米亞跟她打了個招呼。

“......具體的情況秀雅會跟你說的。”丁美子沒交代幾句,就把她們推出了門。

“美子就是這樣,性格總是風風火火的,你不要介意。”金秀雅拎著自己的那隻大袋子對米亞說。

“不會,要感謝美子姐給我介紹工作呢。”米亞笑眯眯的說。

不是丁美子,她還沒有這種賺外快的機會呢,有什麼可抱怨的?

再說了,中介這種地方,要是性格猶猶豫豫,磨磨蹭蹭才叫要命,誰會願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啊?

“我們這次去的人家,是一個日本人的家,本來是來這邊工作的,但是之前的公司裁員,他就失業了。因為沒有勇氣跟家人說,一直靠著微薄的積蓄跟打零工過活,昨天酗酒過度死在了道邊。”兩個走上公交車後,金秀雅跟米亞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他的家庭關係好像不是很和諧,那邊隻是說要把重要的物品給收拾出來郵寄回去,剩下的東西都不要了。”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會日語的人,來分辨這人的遺物裡麵有什麼是重要的,又有什麼是不重要的。

“知道了,我會認真工作的。”米亞安靜的聽完了金秀雅的話,點了點頭。

海外務工人士的悲哀,有時候死在了外麵也沒有人關心。像是現在的這位,能夠在死後把骨灰埋在家鄉已經不錯了,還有很多人的家屬根本就不想要這種累贅,拒絕支付費用,最終隻能被政府部門給隨便埋在不知道什麼地方。

至於為什麼跟家人關係不好,原因也猜得出來。

沒有了工作當然就沒有了收入,進一步的,也就沒有辦法往家裡麵寄錢了。

這就又涉及到了另外一個知識點,有時候一些外出務工的人在外麵會組建另外一個家庭,來安慰自己孤單的心靈跟身體。通常這種情況發生在同樣外出務工的人之間,但是也有例外,外來人跟當地人搞在了一起,從而取得當地的居住權......嗯,再往後就是各種法律問題了,反正隻要立得穩,翻車幾率無限小!

現在這位死者,看樣子是那種沒有在異國他鄉另外組建家庭的類型。

米亞跟著金秀雅走到了一座低矮的建築群前麵,看著她用鑰匙打開其中一個房門,進入了一個亂糟糟的房間。

“啊,真是酗酒者的房間呢,到處都是亂糟糟的酒瓶子。”金秀雅看著這間充滿了垃圾跟酸臭味的房間唉聲歎氣。

她不是第一天做這種工作了,心態也從最初的忐忑不安慢慢的轉變成了現在的波瀾不驚,當下指揮著米亞去書架那邊查詢看看有什麼是需要放到箱子裡麵郵寄給那家人的,自己則是走到了衣櫃前麵拉開門,一件一件衣服的翻找起來。

雖然家屬說除了重要的文件之類的東西都不要了,但是誰知道他的衣服裡麵有沒有什麼彆的重要的東西呢?

米亞沒去管金秀雅的工作,而是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脫下外套放到袋子裡,穿上金秀雅丟給她的帆布外套,她開始翻動書架上麵的書——在那之前她還順手給自己戴上了一副手套。

相澤英明應該是一個很喜歡讀書,也很愛護書的人。

她拿下了一本村上春樹的《海辺のカフカ》,翻了翻帶著明顯的閱讀痕跡,書中卻沒有折頁跟臟汙的書頁想。

人在異國他鄉,想必是有很多的無奈。

沒有從書本裡麵翻到什麼東西,米亞把這本書放到了一邊。從名字跟出版社就能看出來這是一本從日本帶過來的書,也不知道書架上還有多少種這種類型的書?

繼續一本一本的翻著書,等到把所有的書籍都翻完了之後,她也隻是在書籍上找到了四本從日本帶過來的書。書上的毛邊顯示著這大概是相澤英明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麵思念家鄉時候的慰藉之一。

至於另外的慰藉,米亞輕輕的打開了一個記事本,裡麵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一對夫妻抱著一個孩子跟三個老人的合照,另外一張則是這對夫妻兩個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年輕人笑容明亮燦爛,洋溢著幸福,跟這個亂糟糟的房間完全沒有辦法聯想到一起。

米亞麵無表情的把這兩張照片放到了那四本從日本帶來的書籍上麵。

接下來就事那一堆摞在一起的厚厚一摞文件,她需要從這厚度快要達到半米的紙張中分辨出來什麼是需要一起被郵寄回去的,又是什麼不需要。

最後,她從桌子上的這堆文件跟地上的各種廢紙裡麵找出來了一些大概是相澤英明寫給家人的信——沒有寄出去的那種,也放到了書籍的那一堆。

這個時候,金秀雅已經翻完了那些衣物,開始翻找相澤英明的行李了。

等到兩個人終於結束了所有的翻找工作之後,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個小時。

“這些都是要寄回到日本的嗎?”金秀雅看著那一摞的A4紙,有點兒吃驚的問。

這麼厚,都快要趕上一本字典了!

“嗯,都是相澤英明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麵寫給家人的信件,也許他的家人會想要看一看。”米亞點頭。

信件裡麵講述了很多,包括並且不限於他在這幾年時間裡的心路曆程跟對家人的愧疚和懺悔,可以看出這個男人的內心痛苦。

米亞對他的這種心態不置可否,沒有勇氣告訴家人你被裁員了並不是逃避跟墮落的理由。但既然他寫出了這些信,還有一些信件上麵有著明顯的淚痕洇濕,就說明這些信件對他很重要。

那就歸屬到重要物品裡麵吧。

漂泊在外的異鄉人啊.......

“好吧,這是你的專業範疇。”金秀雅對此並沒有發表太多意見。

這女孩兒明顯是被臨時找來救場的,等她像是她這樣見多了就不會再對這樣的事情這麼在意了。

“哎呀,已經快要八點鐘了。”把書籍跟信件還有一些證件之類東西放到整理箱中,金秀雅看了一下時間,都過去了這麼久了。

“是呢,第一次做這份工作,抱歉耽誤您的時間了。”米亞微笑著說。

“沒關係,我第一次跟我老公做這個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呢哈哈哈哈——”金秀雅哈哈大笑著說。

其實這小女孩兒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來還以為要忙碌到半夜呢!

“我給我老公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們,把你送回家。”金秀雅沒有再耽誤時間,立刻撥通了丈夫的電話,“......是呢,一起工作的孩子速度很快,提前了很多......”

掛掉電話之後,她笑著跟米亞解釋了起來,“我家的那位,是在殯儀館工作的,今天正好有工作,要不然我們還能再快一點兒。”

她是一個遺物整理師,丈夫平時則是在殯儀館工作,沒有工作的時候就會幫忙她整理死者遺物;有工作的時候也會在下班之後過來幫忙搬動那些比較沉重的物品。

今天恰好趕上了殯儀館忙碌的時候,就跟著米亞兩個人來了這裡。

時間在兩個人的聊天種很快就過去了,沒多長時間,金秀雅的丈夫盧在石——一個看上去比金秀雅大了不少,沉默寡言的男人就開著車來了。

衝著米亞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直接把金秀雅整理好的幾個箱子都搬到了車子的後鬥裡麵。

“彆在意,我老公就是這個性格,平時在家裡麵也不說話的。”金秀雅衝著米亞抱歉的說。

“沒關係,我也有點兒社交恐懼。”米亞回了一個乖巧的表情。

她看到了盧在石淩亂的頭發下麵那若隱若現的助聽器,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對金秀雅報了自己家的地址,坐到了車子後麵。

真是充實的一天呢,米亞看著車窗外麵的路燈想。

她的兼職工作終於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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