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莉看了看天色，已經到了傍晚，決定明天去做這件事情。在那之前，她可以邀請米亞吃一頓正宗的吉普賽晚餐！
“還沒有感謝你上次送我的香料，那讓我感覺好多了。”波莉包最後一道菜端到了桌子上後，坐下來說。
這大概是她的侄子們離開家去參加戰爭之後她睡的最好的一段時間了，波莉由衷的感謝米亞，這讓她的皮膚沒有繼續鬆弛下去，腦子也清醒了很多，不會每天都像是一個快要火暴火乍的火乍藥桶一樣，擔心自己什麼時候就因為沉重的壓力而倒下。
“那沒什麼，你還需要嗎？艾琳娜的櫃子裡麵還有一些。”米亞微笑著說，甚至還更進一步，“不過用完了這些之後你就隻能使用不是那麼完美的配方了。這種香料配方中的一些植物隻有曼奇拉有種植，離開的時候太匆忙，我們沒有辦法帶走那些植物，隻帶走了一些它們的種子，想要等到它們長大還需要一段時間，替代品的效果沒有這麼好。”
哦，1916，1916，在這個磺胺的價值還沒有被發現，隻是被當做一種普通化學合成品的時候，她還能選擇什麼職業呢？
米亞歎了一口氣，隻覺得這倒黴催的世界裡麵簡直到處都是坑，隨時等著她踩進去。大宇宙的惡意都不是若隱若現，而是直截了當了！
更糟心的是，對麵的波莉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她話裡麵的意思，甚至還曲解了一下，“我感覺好多了，剩下的那些我準備攢起來，等到需要的時候再使用。”
聽聽這句話，波莉發自肺腑的感謝淳樸的要命，她的眼中甚至閃爍著淚光，讓米亞都快要不好意思繼續挑起來這個話題！
醒醒啊，你是吉普賽人的後代，草藥難道不是你的老本行嗎？
怎麼一點兒敏感度都沒有！
米亞嘴角微抽，隻覺得她真是辛苦，想要送錢給人還藥自己主動，心酸的要命。
“倒也不用那麼節省，雖然效果差了一點兒，但是也沒有差的太多，跟那些安神藥水比起來，它的效果更好更無害。最起碼的，使用它不用擔心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無精打采，也不用擔心上..癮性。而且等到那些種子成長起來了之後，你就可以用上完美的香料了，這個時間不會太長的。”她溫和的對波莉說。
實際上她給波莉的那些香料用完了之後，她大概也沒有什麼失眠這種煩惱了，完全用不到什麼這方麵的藥物。倒是可以幫助彆的失眠人士解決這個問題。
“你知道艾琳娜是個喜歡收集各種草藥配方的人，她在這方麵有著特彆的天賦。如果不是當初結婚的早的話，她也許會成為某個醫院的優秀護士。”說到這裡，米亞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口誤，她笑了笑，“我說錯了，應該是密醫，醫院不會售賣這種東西的，它看起來像是巫術多過醫術，我恐怕大多數人都會對它的效果表示懷疑。”
對不起了艾琳娜，反正你已經背了那麼多的鍋，也不差這一個了。米亞一臉懷念的跟波莉回憶起了艾琳娜——那些她離開了伯明翰之後的事情。
“她以前就喜歡侍弄那些花草，我們總是能夠玩到一起，在地窖裡麵研磨那些乾燥的草藥製作成為藥粉。”波莉被米亞的話勾起了往昔的回憶。
如果說猶太人是底層的話，那麼吉普賽人就是底層中的底層。
儘管大家都知道不要去得罪這些人，可是也沒有什麼人願意跟他們交朋友。跟另外兩個著名的流浪民族比較起來，吉普賽人的名聲要差的多，大多數人都對他們敬而遠之。波莉因為母親是吉普賽人的關係，並不被人所歡迎，艾琳娜是少數願意跟她接近的孩子。
可是這個曾經的朋友也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之中。
“我都不知道艾琳娜以前的樣子，能跟我說說嗎？”米亞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好奇的問。
艾琳娜確實是挺喜歡植物的，她在曼奇拉莊園還有一個玫瑰園，清晨的時候，在早餐之前，她總是喜歡親自剪下一枝玫瑰放進用茶水灌滿了的瓶子裡麵。
米亞知道這件事，所以往對方身上按個喜歡植物的帽子毫不心虛，卻不知道原來她在少女時代居然還跟波莉一起乾過這麼有前途的事情。
“哈哈，我們用磨製出來的那些草藥冒充木乃伊粉末賣給那些雜貨店的老板，然後他們又把這些東西賣給那些有錢的男人們.......”想起來了自己以前的輝煌往事，波莉得意的笑了起來。
那時候她靠著這些東西賺到的錢買到了一直想要卻沒有錢買的帽子，艾琳娜則是終於賺夠了去倫敦的路費，離開了伯明翰。
一晃眼，已經過去了快要二十年的時間.......
“木乃伊粉.......”米亞聽到這個詞一臉的無語。
這玩意兒的用途可是太多了，從zhuangyangyao到治療骨折、心臟病、肺病、通風、咳嗽、氣喘.....再到顏料跟詛咒的配方，各種各樣的用法層出不窮，簡直稱得上是原料界的萬金油！
“噢，小孩子不用知道木乃伊粉的作用。”喝了幾杯酒的波莉臉有點兒紅，微笑著說，“你隻要知道，總有些蠢貨們相信自己買到了真品，並為此洋洋得意。但實際上，那些藥粉裡麵隻是加了一些吉普賽人特製的草藥而已。它們的效果比木乃伊粉末要好多了。”
波莉搖頭晃腦的說，臉上全是驕傲。
這可是她人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呢！
可惜，艾琳娜離開之後，她的調味水平不過關，再也沒有辦法調製出來跟木乃伊粉味道一樣的粉末，這門生意也就完蛋了。
想當初，那家雜貨店的老板還很可惜這件事呢。要知道，這種木乃伊粉末在他的那些客戶中賣的特彆好，不知道多少有錢的老爺跟夫人們花費大價錢從他這裡買藥，生意真是火爆極了。
啊，那個老混蛋，從她跟艾琳娜這裡廉價購入再高價賣出，賺到的是她跟艾琳娜幾十倍！
“實際上我知道木乃伊粉的作用是什麼，波莉。”米亞無奈的看著喝了一杯酒之後就開始興奮的波莉，“你忘記了，我是艾琳娜的女兒，她的那些筆記我都看過。不過相對於它對人體的作用，艾琳娜還是更喜歡用它當顏料。可惜我們走的時候沒有帶走艾琳娜的那些作品，要不然你就能看看她這些年創造出來的藝術品了。”
行了，回去之後記得在艾琳娜的筆記中加上這麼一條。
米亞默默的在心中的小本子上記下了這點，準備回去之後儘快的完成這項偉大的工作——食譜的事情可以往後拖一拖。
“哈，這真的是艾琳娜的風格。”波莉瞪大了眼睛，隨即大笑了起來，“你知道嗎？要是艾琳娜沒有離開伯明翰的話，也許我們現在就是伯明翰的草藥批發大王了！”
她的聲音低落了下來。
就算是隻在伯明翰嫁給一個普通人，也好過現在這樣死了丈夫之後連自己也搭了進去。上帝是不會讓一個自殺的人進入他的領地的。
“現在你也可以成為伯明翰的草藥批發大王。”米亞握住了波莉的手，溫柔的笑了起來，“也許我做不到艾琳娜那樣能夠完美的把藥草粉的味道給調製的跟木乃伊粉一模一樣，但是我們可以把她研究出來的那些東西給製作出來，讓它們名聲大噪不是嗎？”
她靠近了波莉一些，聲音更加溫柔，“就比如說那種讓人們睡的更好的香料，它不但能讓人睡得更好，還可以作為安神的熏香使用，難道雜貨店的老板會拒絕它們出現在自己的店鋪裡麵嗎？”
波莉看著米亞閃閃發光的眼睛，不自覺的幻想起來了美好的遠景，但一個現實的問題打斷了她的幻想，“可老埃倫已經死了，他的兒子是個討厭鬼！”
米亞：“.......”
她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在瘋狂跳動，想要突破皮膚竄出來。
伊露維塔在上，波莉的思維為什麼會這麼跳躍？
伯明翰又不隻有一家雜貨店，難道那個老埃倫死了他兒子又討厭你就不做生意了嗎？隻要有品質足夠好的藥品，哪個雜貨店跟藥店的老板會拒絕跟你合作啊？這種把錢往外丟的事情正常人都做不出來好嗎！
米亞深吸了一個口氣，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有點兒過速，需要一點點平靜。
就算是雜貨店的老板跟藥店老板沒興趣，這不是還有猶太人跟吉普賽人嗎？
你的目光為什麼要隻局限在這一個地方？就不能放的遠一點兒，長一點兒嗎？這思維方式是不是有點兒過於特立獨行了？
聯想到艾達的思維也跟波莉一樣，時而跳躍的要命，她不禁開始思考起來了一個問題，謝爾比家族的人是不是都是這麼脫線的？
怎麼一個比一個誇張？她的選擇真的是正確的嗎？
難得的，米亞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懷疑當中。
一個脫線是偶然，兩個脫線就是概率了。她沒見過謝爾比家族的另外三個男性成員，無從判斷他們是不是也跟波莉和艾達一樣的脫線，但是現在她真的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