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弼腳步一頓,低頭疑惑:“為何?”
宇文珠將小臉往旁邊一側,露出緋紅的耳根:“他不見我,我見他。”
宇文弼思索了一會兒L,才明白孫女的意思。他無奈地笑道:“好。”
烏鏑歪頭。
雖然它很多話都聽不懂,聽懂了也不知道這群人在說什麼。但它有強烈的直覺,麵前這人
() 能嗬止其他人對它動手,一定是這裡的首領,跟著她總沒錯。
它邁開兩條鳥腿,仰著鳥腦袋,大搖大擺地跟在宇文珠身側走,引得周圍仆人紛紛側目。
“它飛著撲人的模樣很帥,怎麼走路的模樣鬼鬼祟祟的?”
“收聲!它聽得懂,小心啄你!而且它是雕,不是鬼鬼祟祟,是鳥鳥祟祟!”
“不是雕雕祟祟嗎?”
烏鏑的腦袋仰得更高了。
聽,他們都在誇我!
宇文弼和宇文珠注意到烏鏑的神情,都忍不住笑了。
宇文珠頑皮道:“祖父,既然烏鏑聽得懂人話,是不是也該教它讀書?免得聽不懂彆人罵它。”
宇文弼忍笑道:“等三郎來了,你和他說。”
宇文珠將臉往旁邊一側,不說話了。
宇文弼看著孫女這模樣,心裡又是歎息又是疑惑。
他歎息孫女將來若與李三郎分彆,大概是會如與安兒L分彆一樣難過。
至於他疑惑的自然是孫女應該沒見過李三郎,怎麼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總不能幾封信,就讓一貫自傲的孫女傾心了?至少也要見得一麵再說吧?
大興城的唐國公府裡,李玄霸輕輕咳了一聲,將書卷放下,攏了攏大氅上的毛絨絨圍脖。
雖然現在隻是入秋,但李玄霸身體不好,現在天氣陰著,他就披上了有毛絨邊的披風。
披
風的毛絨邊是李世民狩的雪狐皮。
雪狐難見。為了這張漂亮的雪狐皮,李世民特意尋人用金線在白色雲紋厚綢子上,仿造綢子本身的花紋多繡了一層金色雲紋,給穿著樸素的弟弟做了一件沒陽光時看著很低調,一有陽光就閃得厲害的大氅。
李玄霸喜歡黑衣配黑色大氅。李世民對弟弟的衣著審美有微詞已久。此次李玄霸出門時,他偷偷換了李玄霸裝大氅的衣箱。
李玄霸在天氣涼爽後拿大氅出來穿,看著滿箱子花裡胡哨的大氅,氣得胸口疼。
這件大氅已經算是衣箱中較為樸素的了。
“三郎君,三郎君,不好啦!”向固一邊跑一邊喊。
李玄霸疑惑地站起身:“何事這麼慌張?”
向固焦急道:“烏鏑,烏鏑被抓了!”
李玄霸驚訝:“它被狩獵的勳貴抓了?哪一家?”
向固道:“不是不是,它去宇文公家裡搗亂,被宇文公,三郎君你的老師抓了。”
李玄霸臉上表情空白了一瞬:“啊?!”
李玄霸穿的本就是可以出外的衣服。他立刻匆匆跟著向固和辛伯去接自家犯事的雕崽。
路上,李玄霸聽辛伯繪聲繪色講起烏鏑在老師家做了什麼“好事”。
李玄霸連連道歉:“是我的錯,我沒有教養好他。老師家中的損失我會賠償。真是抱歉。”
聽到烏鏑沒有傷人,李玄霸鬆了口氣。
這雕孩子,在發什麼瘋!
李玄霸腦袋都想疼了
,也想不明白為何烏鏑會去宇文老師家裡撒野。
他當然知道有時候烏鏑沒有出城狩獵,而是悄悄跟著自己。
烏鏑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以為自己沒有看到他。他便和老師說了聲後,沒有拆穿烏鏑。
不過烏鏑確實藏著挺好,降落後大部分時候他都找不到烏鏑藏哪裡。
李玄霸本想把烏鏑帶去給老師看,但烏鏑不耐煩見陌生人,每次他一提,烏鏑就滿地打滾,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飛得沒影,他便作罷了。所以三位老師還沒見過烏鏑。
難道烏鏑在宇文老師家隱藏時,被宇文老師家中某個奴仆傷了,所以前去報複?
它為何不和自己說啊?李玄霸和李世民早早教導烏鏑和寒鉤,遇到生氣的事先告訴他們,不要自己去報複。這兩隻雕崽以前執行得很好,告狀很流利,今天究竟怎麼回事?
李玄霸百思不得其解,隻能先去接雕,再去問當事雕。
到了宇文弼家中後,師母笑著親自到門口迎接李玄霸:“大德,那雕真不是你派來的?”
李玄霸苦笑道:“師母,我是那樣的人嗎?”
師母微笑道:“這倒是。來,我領你去看看你那雕做了什麼‘好事’。”
李玄霸被師母帶到當時雕搗亂現場,看到院子中殘花落葉,看到滿院子的碎瓦片,頭皮一陣一陣發麻,拳頭捏緊。
“烏鏑在哪?”李玄霸磨牙道。最近是太縱容它了!
師母笑著問道:“你知道這是誰的院子嗎?”
李玄霸搖頭搖了一半,然後猛地轉頭看向正屋半掩的門扉。
師母問道:“看出來了?”
李玄霸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強裝鎮定道:“看不出來,但師母如此詢問,我大概能猜到。”
師母繼續微笑:“大德一直聰慧。好好道歉吧。”
李玄霸就像是木頭機關人似的,僵硬地跟著師母穿過半圓形的拱門和曲折的回廊,走到隔壁的小院。
他一度想找借口逃走,但雕孩子做出這種混賬事,責任感不允許他逃避。
還未進小院,李玄霸就聽見烏鏑歡快的鳴叫聲。
金雕長得很威武霸氣,聲音卻嬌滴滴的,隻會“啾啾”叫,像一隻撒嬌的小鳥。
養了兩隻雕崽後,李玄霸懷疑,紀錄片裡的雕鳴不會都是人類為了維護金雕的霸氣,找其他鳥配音吧。
烏鏑的“啾啾”叫聲很輕快,李玄霸的心情沉重無比。
該揍的雕孩子!
“在那。”師母抬手一指。
李玄霸條件反射順著師母所指,看見一位穿著丫鬟樸素衣服的少女,正捏著一塊肉喂雕。
那雕十分不要臉地趴在少女腿上,張嘴討食討得歡。
丫鬟?
身穿丫鬟的服飾,頭發也隻用一根青色的發繩綁了兩個發髻,還會赤手不嫌臟地捏著肉喂雕,應該真的是丫鬟?
少女側對著李玄霸,李玄霸沒有看到她的
臉(),隻那雙正喂鷹的手十分顯眼。
李玄霸的視力很好?()?[(),一眼就看到少女看似白皙的雙手指腹厚厚的繭子。
平常貴族女性都會留指甲。
用顏料染指甲也是貴族女性打扮的一環。而且女性彈琴也需要指甲。不留指甲,與其他貴族女性玩耍的時候肯定會被笑話。
少女的指甲卻隻剛剛過指間,修建得十分圓潤。
再加上她指間那厚繭子,一看就知道是經常乾活的手。
李玄霸心情微微安定。
他在心底捏了一把汗,還以為師母要趁此機會帶他與宇文珠私會。
但鬆口氣的同時
,李玄霸心中又生出一絲遺憾和失落。
“啾啾啾!”
烏鏑最先發現李玄霸。但它把嘴裡的肉吃完後,才轉身對李玄霸撲騰翅膀。
少女用帕子在石桌上的水盆裡蘸了一點水,替烏鏑擦乾淨嘴和鳥臉,又不緊不慢地用一旁香皂洗完手,用另一條帕子擦乾之後,才起身對李玄霸行禮,口稱“李三郎君”。
少女的禮儀挑不出錯,好像真的是丫鬟似的。
但李玄霸卻和被雷劈了似的,止步不前。
師母問道:“大德,怎麼呆住了?”
李玄霸機械地扭頭不看行完禮後垂首站在一旁的“丫鬟”。
烏鏑大搖大擺地走到李玄霸麵前,低頭拱了一下李玄霸的腿。
李玄霸低頭,一把提起鳥脖子。
烏鏑:“啾?”
李玄霸咬牙切齒罵道:“之後收拾你!”
烏鏑:“啾啾啾?”為什麼要收拾雕?雕在為你出氣!
少女聽見烏鏑的慘叫聲,抬頭擔憂地看了一眼,又立刻把頭垂下。
李玄霸罵完烏鏑後,就準備趕緊離開。
既然宇文珠沒打算展露身份,他現在還可以逃。
李玄霸強裝鎮定對師母道:“我先把烏鏑拎回家好好教訓一頓,明日再來拜訪老師師母,正式道歉。”
師母道:“不多留一會兒L?”
李玄霸搖頭:“不留了。我先……烏鏑!”
烏鏑從李玄霸手中掙脫,就像是一隻要被抓去煲湯的大公雞,展開翅膀連撲帶跳衝到這個宅子的“首領”身後。
少女習慣性地微微展開手臂,遮住身後的雕崽。
李玄霸頭上的小揪揪都要炸開,表演一番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