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 瘴氣是地域歧視(2 / 2)

起,但古人不知道,便以為是空氣有毒。

無獨有偶,西方此時對瘧疾的命名,也是“有毒空氣”的意思。

後世統計過南北瘧疾群體疫情發生的分布圖,南北其實是差不多的。但絕不能說北方也有瘴氣,瘴氣必須是南方蠻夷之地才有的“特產”。

衣冠南渡,北方士人看不起南方士人時,就罵當時已經開發得比較繁榮的江左是瘴氣叢生之地;成都平原自秦朝便是天府之國,在唐朝詩人筆下也是瘴氣遍布;江西在唐朝已經是產糧重地,還是瘴氣叢生。

可見從魏晉起,“瘴氣”已經脫離了實際病症,成了單純的文化歧視概念。

“因衣冠南渡,南朝士人都稱中原正統文化在江南,北魏是雜胡;北魏文人罵江南‘江地多濕蟄,攢育蟲蟻,壃土瘴癘,蛙黽共穴,人鳥同群’,是蠻夷未開化之地。”李玄霸笑道,“被指著鼻子罵的南朝將軍,正是南梁名將陳慶之。”

陳慶之在後世名氣不大,在此時卻是聲名赫赫的名將。

陳慶之護送北魏的北海王元顥北上,一路北伐,將北魏差點打得滅國。雖然因為元顥是扶不起的爛泥,進入洛陽後就整日沉迷酒色,將士百姓離心,最終慘敗,連累陳慶之隻身回到南梁,北伐失敗,但北魏提起陳慶之人人色變。

陳慶之回到南梁後,洛陽城內仍舊流傳著“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的歌謠。

他不僅是名將,也是文化層次較高的儒士。到了北魏,仍舊被罵作是從瘴氣叢生之地來的蠻夷。

“現在大唐已經重新統一天下,江水以南自秦漢時就已經為中原王朝領土。《詩經》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嶺南也是陛下的土地,嶺南百姓也是陛下的臣民。”

“農田少了就開墾,江河泛濫就治理,蚊蟲過多就撲滅,百姓未開化就去教化。有什麼問題就解決什麼問題,怎麼能用‘瘴氣’二字一言以蔽之,稱呼嶺南為蠻夷未開化之地,便撒手不管了?”

“若這樣,成都和江都也不是如今繁華模樣了。”

薛道衡的臉上又浮現笑容。他看向李玄霸又驕傲,又慈祥。

李靖和馮盎見李玄霸突然正經起來,先有點不習慣,逐漸也聽得入了神。

雖是江水以南,現在正值隆冬,以李玄霸的體質仍覺寒涼。

他仍舊披著點綴著白毛領的大氅,隻是沒有套上袖口,讓大氅自然地掛在肩上。

當李玄霸侃侃而談的時候,大氅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仿佛與他的神情一樣雀躍。

“晉朝才第二代皇帝天下就已經混亂,算不得真正的大一統王朝;隋朝隻有短短不到四十年,不過曇花一現。我大唐卻有幾百年國運,是自大漢之後再一個強大的大一統王朝。生在這個時代的士子們,定是有許多機會留下與漢時先賢齊名的賢名。”

“漢時先賢在什麼地方留下美名?不僅是打下更多的疆土,更是將更多的疆土化作中原文化經濟繁盛之地。如空白的紙

張才能作畫,未征服的外夷才能讓武將成為名將,未開化的疆域才能讓文臣們成為擁有教化之功的千古名臣。”

“漢時在邊疆手握軍政大權的稱封疆大吏,是擁有極強能力,且得到皇帝極度信任的臣子才能擔此重任。大唐理應與大漢一樣,而不是與魏晉亂世一樣。”

“陛下派遣賢臣來嶺南是為了讓嶺南也變得如江南一樣繁榮,而不是流放臣子來送死。所以我此番前來,便是把朝中公卿的顧慮打消了。”

“瘴氣究竟是怎麼回事?能不能預防?水土不服如何避免?怎麼讓北方的士子也能安全度過任期?派遣與嶺南較近的江左士子赴任嶺南會不會更合適?”

李玄霸停下腳步,對一直沉默地跟隨著自己的宇文珠作了一揖:“此次來嶺南責任最重的不是我,而是太醫丞宇文珠。朝中與我同年齡的公卿中,恐怕沒有比我身體更弱的人了。如果我能安然無恙,恐怕公卿也不會再懼怕嶺南的瘴氣了。”

宇文珠對李玄霸回了一揖,淺笑道:“下官定竭儘全力,解開瘴氣之謎。”

李靖和馮盎這才注意到晉王妃身穿的居然是太醫署官服。

穿什麼衣服本該最為顯眼,但他們都不會將視線落在彆人的女眷上,便無意識忽視了。

薛道衡倒不意外:“我見跟隨你的官吏多是太醫,就知道你要做什麼。孫醫師仍舊在北疆奔波,不

讓北疆流行的骨蒸病蔓延到關中;嶺南的瘴癘,或許隻有你身邊這位宇文醫師能解決了。”

李玄霸卻搖頭:“解決不了,能了解就算不錯了。”

薛道衡道:“你好像已經知道如何解決似的?”

李玄霸笑而不語。

薛道衡歎了口氣,不再追問。

李靖和馮盎都是聰明人,從李玄霸的沉默和薛道衡的歎氣中探知到了一點信息,趕緊止住繼續深思,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

李玄霸繼續之前話題:“我得陛下旨意,將在交州開辦官報。解密瘴氣之事會刊登在官報中,嶺南道的士子們皆可來信。這是他們的家鄉,他們既然有本事入京趕考,肯定都是飽讀詩書之人,絕不會容忍彆人將他們的家鄉評價為祝發文身、人鳥共居之地。”

李玄霸抬頭看向巍峨的城池。

“嶺南的城池與中原的城池又有何差彆?”

幾人和他們身後的官吏、仆從,皆將視線投向麵前城池。

李玄霸不想太過招搖,所以每當他們到達一座小城池準備休息的時候,就會提前下車,如普通士人一樣進入城門。

這裡還不是大城,隻是一座普通縣城。

城門有衛兵把守,佩刀劍的士子與帶著護衛的商人在城門口來來往往。小小的縣城,隻從城門處觀察,便可看出繁華之態。

李玄霸對薛道衡拱手作揖:“嶺南能有如今安定,薛老師一定居功至偉。”

薛道衡捋了捋胡須,雖神情得意,但嘴上謙虛道:“沒有李將軍和馮將軍的支持,我一介小老兒,能做的事不多。說

來我也曾經被流放嶺南,對嶺南還是挺熟悉,這次來嶺南,就像是歸鄉一樣親切。()”

李玄霸笑道:早知道我就不該阻止薛伯褒來,好讓他認認另一個故鄉。?()”

薛道衡大笑:“對,就該讓他來。”

師徒不顧旁人的視線,大笑著走進城門。

陳鐵牛提前拿出令牌,可以不受衛兵檢查便直接入關。

雖然衛兵不知道進入城門的是誰,隻知道入城的是大唐中原來的官員,也露出惶恐的神情。

中原的大官入城,居然也會排隊嗎?

士子們早就看出這一群人來曆不凡。有些人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似乎想要自薦。

但圍繞著這群官員的護衛太多,他們不敢擠過去,隻能望著人群歎息。

“不知道來者是誰?那言行舉止一看就知道是中原大族子弟。”

“中原寒門士子來了我們嶺南,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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