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想了想,道:“殿下,我想去,但我真不敢去。我書讀得不多,若給殿下當護衛我還能勝任,為政一方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做。我正在苦讀,請殿下給我一年時間,一年之後,我定能成為能吏。”
李玄霸的笑容真切不少:“好,我等你。到時可彆埋怨地方偏遠。”
張亮笑道:“殿下推舉我去偏遠地區為政,不正是信任我嗎?是殿下說的白紙才好作畫。”
李玄霸道:“你能這麼想很好。好好讀書,到時當個清廉能吏。彆擔心家中花銷,從我府中出去的人,不會缺你錢花。”
張亮還沒說話,陳鐵牛就正色道:“從郎君府中出去的人若是貪贓枉法,我定親手剮了他!”
張亮:“……”你表忠心比我還快,把我的話都堵住了。
李玄霸哈哈大笑,也不安慰張亮,還讓張亮小心點陳鐵牛,陳鐵牛就是個“鐵牛”性子,說到做到。
陳鐵牛向張亮抱拳說“得罪”。
張亮哭笑不得,心裡倒沒覺得被冒犯,隻感到親近。他還以為自己是個外來的,原來也是被晉王殿下和陳鐵牛當作“自家人”啊。
決定好接下來折騰誰後,李玄霸心情變好,笑眯眯地搖著扇子去見交州豪強。
他改變之前清高的形象,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微笑,變成了一個灑脫的富貴子弟。
交州豪強見李玄霸在說話的時候一會兒展開扇子,一會兒關上扇子,一會兒還把扇子在手上轉一圈,眼睛都直了。
李玄霸認可張亮為府中人,陳鐵牛對待張亮肆意不少。
為不嚇到交州豪強,兩人在屏風後麵藏著當暗衛。
陳鐵牛對張亮交頭接耳:“我猜他們一定想,‘啊,晉王殿下這就是高士風範嗎!’。反正郎君做什麼他們都認為是高士風範,郎君完全沒必要一會兒想個新點子,儘折騰我們。”
張亮:“……”雖然他很高興陳鐵牛把自己劃為了自己人,但陳鐵牛你私下對殿下的抱怨這麼多嗎?殿下知道嗎?
張亮想了想平日裡晉王殿下對待陳鐵牛的態度,好笑地想,晉王殿下恐怕真知道。
陳鐵牛道:“郎君把你當自己人,你也彆見外,該抱怨就抱怨,反正郎君也隻會我行我素,根本不理睬。”
張亮疑惑:“……那還抱怨什麼?”
陳鐵牛疑惑地回答:“我抱怨我的,和郎君什麼關係?”
張亮:“……”看來他要學的果然還有很多?
李玄霸耳朵尖,聽到了陳鐵牛和張亮的窸窸窣窣,無語地瞥了一眼屏風,繼續敷衍應酬。
交州豪強知道投他所好,送禮送到了他的心坎上,李玄霸願意給他們點好處,給他們進入中原的機會。
隻有地方豪強頻繁入朝為官,在中原開枝散葉,他們才不會想割據。
李玄霸狠狠誇讚他們重視糧食,體恤百姓,忠君愛國的良好品德,承諾為交州爭取更多的鄉試名額,讓
他們的子弟有更多的機會在中原為官,光宗耀祖。
李玄霸還給他們畫大餅,從路上驛站說到海運。大唐會竭力打通南北東西要道,讓交州到長安變得一片坦途。
陸路牽涉到徭役,交州豪強不一定樂意聽,但海岸線就在那裡,隻要有船有政策,他們到江南其實不難。
李玄霸要開海關,重視海運,並悄悄透露大唐已經有了非常厲害的海船,幾乎不怕海岸的風浪。交州豪強的背都坐直了,身體不自覺往前傾,恨不得把一雙耳朵都像兔子一樣豎起來。
“江左繁榮,已經有許多高士在江左開辦書院授課。據聞如今天下最負盛名的大儒王雲也即將前往江左。大儒都是不慕名利、不畏艱險。若海路暢通,你們請大儒來家鄉開辦書院,嶺南說不定也能成為儒學興盛之地。若將來嶺南也出現大儒,也有人能春闈金榜題名,誰還敢說嶺南是瘴氣密布的未開化之地?”
李玄霸熟練地畫起了大餅。
許多人給交州人畫過大餅,但或許李玄霸自己就是個大儒高士,或許李玄霸身上種種神異傳聞的加持,他的話明明什麼證據都沒有,卻讓人異常信服。
一位做儒士打扮的老人問道:“嶺南真的會有那麼一日嗎?隻要殿下你說,我們就信。”
李玄
霸品了一會兒茶。
他沉默的時候,豪強們都屏住了呼吸。
這話應該很好回答。如果晉王殿下隻是為他們展現一個美好的未來,那立刻就可以點頭。
他們隻是想要一個希望。這樣的希望,晉王殿下可以給他們一百個,一千個。
空口承諾什麼都不需要,不是嗎?
“嶺南在百年後,會出現一位將大唐再次導向盛世的名相。”
“又過個幾百年,嶺南會成為文教興盛之地,處處是進士之鄉。當時開宗立派的大儒紛紛來嶺南講學傳道。”
“到千年後,不僅大海、陸地,連天空都能為我們自由航行時,嶺南再不是邊塞,而是文化和經濟交流最為繁盛的國門,成為華夏最為繁榮的地方之一。”
李玄霸認真地問道:“這麼遙遠的未來,你們也信嗎?”
輪到豪強們沉默了。
半晌,他們都站起來,但不知道說什麼,更不知道做什麼,甚至連作揖行禮道謝都忘記了。
李玄霸沒有提醒他們。
他再次品茶,又再次放下茶盞。
“千裡之行始於足下。哪一處興盛之地曾經不是蠻荒之地?先祖篳路藍縷披荊斬棘,後世子孫才能在桑榆之下乘涼。現在諸位苦,是因為我等皆為先祖。”
李玄霸的話,終於讓那位提問的老者找回聲音。
他拱手問道,背彎得與地麵一樣平:“晉王殿下,還要等百年嗎?”
李玄霸道:“我沒有出現在這裡,就要等百年。我告知了你們未來,後世子孫在桑榆下乘涼的時間能提前多少,就看我們的努力了。不過老翁……”
李玄霸起身,將老者扶起
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