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看得太透,容易對人世厭倦。她明知自己是活在筆下的書中人,仍願將所有人當做活生生的人,是件極難的事。
她心處局外,身在局內,每走一步,明知結局,義無反顧。
燁帝聽她說出這話,不讚同道:“你是神女,似這等話,朕隻當沒聽見。”
那雲榭天上,神女七代,能擁有神骨的,除了二代神女就是她了。
身有神骨者,心有大愛。
她可以不重親情血脈,卻不可忘了自己的責任。
神虞將頭垂了下來,就連見他時唇角的笑意也淡了下去,悶聲道:“可是皇爺爺,堅持本心也會累。”
她看透了所有,仍有大愛之心,可這份大愛之心,要一直堅持也會累。
她也想做個普通人,品嘗一下人世煙火,可這一切她怕是無緣享受了。
燁帝見她低頭,頗有幾分孩子氣,倒像是他的子輿小時不願上山那會兒。
被他壓抑在心底的憐愛,藏久了,日日夜夜累積,堆積在心頭沉甸甸地,讓他喘不上氣。
在看到她做出子輿之態後,那份憐愛,終於藏匿不住,宣泄而出。
他滿眸是淚看著他自幼父母雙亡的孫女,珍而重之的將她摟在懷裡,痛聲喊:“我的虞兒啊——”
神虞被他乍然一抱,身子一僵,她略顯遲鈍地抬起頭,對上了老人滿是淚水,滿是心疼的哭紅的雙眼。
那份被她壓在心底兩世,對親情的渴望,終於在這一刻,迎來了她期待以求的親情。
她看著他,猝然落了淚,隻是呆滯看著他。
原來,她是有機會做個普通人,擁有溫情的。
她回過神來,將頭埋在他胸口,沉默地掉淚不止。
她不是沒機會,隻是她若聽從本心,從來彆無選擇。
贏厭趴在窗前,愣怔看著那一幕。
他明明看不到神虞的臉,可他卻知,神虞很傷心,她在哭。
他想要放聲大笑,學著上揚唇角,可不知為何,他心底並不開心。
他直起身,後退一步,轉過身來,看廊簷外的天。
被囚困在四方皇城的天,萬裡晴空,藍得透明的藍天,漂浮著幾朵閒散的白雲。
天光雲影倒映在他深而沉的眸底,衝淡了他眸底深處的戾氣。
不知名的花香從風挾裹而來,吹動了他玄色的衣袍,他抬頭看天,發現人間原來有很多色。
他抬起手,觸碰上自己的雙眼,這雙眼是她給的。
神虞與燁帝待了許久,直到天色暗下,天際布滿了金色的霞光。
她孤身走出殿門,向門外守著的明晟道:“皇爺爺去了。”
明晟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神虞坦然回視他,苦澀一笑:“皇叔應知,皇爺爺若不想,縱是本座也難左右他意。”
她神態平靜地向贏厭邁步而去,明晟身影一個踉蹌,再顧不得儲君儀態,踉蹌著向殿內而去,痛聲長呼著:“父皇——”
贏厭一身玄袍負手站在廊簷下,看到她來,諷刺道:“我以為你從不說謊。”
神虞停步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