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貼身嬤嬤回稟道:“夫人方才病痛又犯了,疼了好一會兒,難得這會兒才安睡,少夫人還是不要打擾了。”
挑子撂成這般知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母親讓我掌家理事,可偌大的侯府非但賬上沒有錢,還欠下不少外債,如何處理我自得請示母親。”
許是未料到這個看上去端莊懂事的姑娘會這般直接,嬤嬤麵露為難,繼而賠笑。
“早就聽夫人說過,少夫人自懂事起便幫著打理內宅,小小年紀就開始掌管店鋪,少夫人聰慧才乾,想來這些是不會難住您的。”
知意冷冷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也不是這麼說的。”嬤嬤好言相勸。
“少夫人恕罪,老奴是個粗人,不懂大道理,說得對不對還請少夫人彆計較。”
“女子出了嫁就是婆家人,與夫家同甘苦共進退就不必說了,咱們都知少夫人是能乾的,打理家宅賬目最是拿手,夫人信任少夫人,少夫人必不會讓夫人失望。”
知意聽著就想笑,這頂高帽子戴的,不讓婆母失望?如何讓她不失望?
分明是想她用自己錢填補這些債維持侯府!
這嬤嬤是婆母心腹,所言實則就是婆母意思。
再想到婆母對自己的熱絡和丈夫的冷漠,知意這回明白了——尤氏看上的是江家的錢,陸雲舟是在母命難違下被迫娶她。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知道婆母這會兒是鐵心回避了,她越是如此越證明自己猜測是對的。
回到房間,知意又將賬房喚了來,一通反複詢問弄清楚了大概。
永安侯在世時,憑著其俸祿及家中產業維持著整個府邸,永安候過世後,府中失去了俸祿這一收入大項。
所有收入全憑家中產業,可尤夫人不善打理這些,致使府中收入微薄,隻能靠從前積蓄度日。
說白了,就是吃老本兒。
可金山銀山也有吃完時候,照理說這種情況下應開源節流,減少不必要的支出用度,散去多餘仆從,省吃儉用也能度日。
可自永安侯過世後,侯府在京地位大不如前,若再遣散奴仆開源節流,無疑是向世人宣告永安侯府要沒落了,往後侯府在京中更無地位。
是以,府內始終保持著永安侯在世時的用度排場,哪怕拆東牆補西牆也要維持表麵風光,讓世人知道侯府風采依舊,這是他們立足京城的臉麵。
憑著這點臉麵還能遊走在世府間,結交貴人,維持幾門望族往來,遇事有個幫襯,也助力兒子前程。
否則將自家空虛暴露,結果隻能是被排擠出名門,日後怕是連東牆都沒得拆。
而陸雲舟入朝不久,三甲同進士出身,去年剛通過庶吉士考試,受封七品官職,還未襲爵的他其俸祿根本不足維持百人的侯府。
“就同生意場上一些商賈,哪怕內裡虧損,但隻要出去談生意必穿金戴銀,造出一副生意興隆家財萬貫模樣,贏得好感認可,人們才放心與之合作,以此取得新生意,自家才有收入進賬。”
知道生意場上如此,不想名門顯貴的侯府也這般,知意不屑。
“我聽管家說,城裡有三家錢莊票號,早年曾受過永安侯恩惠,一直與侯府來往親密。”
侯爺過世後,每每府裡缺錢尤氏便打發人去錢莊,前去下人從來打扮的珠光寶氣,隻道府裡需臨時銀錢周轉。
世人從來以貌取人,錢莊老板們以為侯府家底兒厚實,故一向放錢痛快,錢還得晚了老板也不催。
加上永安候餘蔭在,老板們從不對外透露,以致外人不知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