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陰著臉,冥思一瞬,道:“王妃,本王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可同意安雪入府。”征詢的語氣更像是在下最後通牒。
所有人目光投在宋清音身上,隻看她是否服軟。
然而———她依舊堅持。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房內鴉雀無聲。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安雪,輕步上前朝寧王盈盈一拜,怯怯道:“王爺,既然王妃不願,還是算了吧,莫因雪兒讓王爺王妃失和,否則雪兒良心難安。”
寧王凝視著心上人,眼底終於有了些溫情,隻屬於麵前女子獨有的溫情。
宸妃歎息著搖了搖頭,“兒子,你可都看見了,這等婦人還留著作甚,你父皇知道了定也失望,必後悔當日指婚。”
宸妃話意分明,這是告訴寧王:長輩已同意,該清理門戶了。
寧王深呼吸口氣,默了片刻,像無奈做出決定,“本王給過機會了,仁至義儘,既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側過身不再看地上人,深棕色的眼瞳淡漠涼薄,宣讀著對嫡妻的判決,“宋氏不順婆母,忌妒成性,有背七出,實該休書一封。”
頓了下,接著道:“念及本王與爾為父皇賜婚,顧及天子聖尊,本王不予休書,與你和離,從此各自安好。”
話落,房間靜的出奇。
未免宋氏求饒,宸妃搶先表態,“兒子仁義,也算給了她體麵,那就這樣吧。”
宋清音雲淡從容,緩緩站起身,雙腿酸脹卻依然保持著筆直身子,淡淡吐出個是字。
隨著這聲,宸妃堵在胸口的一團火終於消散。
這便是了,一個不擇手段上位的庶女,毫無廉恥,原想著有相府這門姻親也是助益,可如今不中用了,罪臣之女兒媳說出去都不夠丟人,又無婦德混賬至極,且兒子也不喜她,一個下不了蛋的母雞!
這種沒有任何價值的媳婦留著做何,走了好,走了好,兒子早些娶個合心意之人,也好早日誕育後嗣,她還等著抱孫子呢。
宸妃滿意了,安雪也滿意了,當事夫妻也神色沉靜,一場風波落下帷幕。
滿府下人不禁為王妃唏噓,失了母家本就艱難,再離了府日後還怎麼過活?素日冰雪慧潔的人怎麼這麼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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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苑正房
丫鬟默默收拾行李,宋清音坐在床榻前,看著為數不多的錢財衣物。
初嫁來時,王府一堆爛賬,虧空數目令人咋舌,縱是受嫡母手把手教導善於管事理家的她也頭大。
請示丈夫卻隻換來冷冷一句:執掌中饋乃正妻之責,否則要你做何,類似事宜莫再跟本王提,彆讓人議論相府女兒才不配位!
幾年間,她用嫁妝填了又填,維持著王府風光,如今離去,嫁妝早已所剩無幾。
望著住了三年的屋子,腦海裡是過往片段。
知道丈夫不喜自己,她也不去招惹對方,在丈夫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為他打理著後院。
陪他出入宮廷典禮,從未給對方丟過臉,考慮到丈夫睡冷榻,主動將他婚前通房抬為妾室。
她儘到了正室職責,本以為人心都是肉長的,可始終沒換來丈夫一次回顧。
......
半晌後,寧王走了進來,婢女識趣的退出房間。
宋清音接過遞來的和離書,收好後朝寧王端端正正拜一禮,誠心肺腑道:“多謝王爺成全。”
寧王歎息了聲,聲音低緩,“不必,各取所需罷了。”
宋清音保持著恭敬,看了眼手中和離書,“還是要謝謝王爺。”
寧王知曉她意。
照他們原來計劃,本該是休妻文書,可在最後一刻他改成了和離,也算對這個失家女子最後一點憐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