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胸膛上的金光漸漸消散,這些金色像是陷入他的皮膚中,皮膚慢慢恢複本來的色澤。
可是那映在上麵淩亂的抓紋卻並沒有消散,而是在金芒消失的那一瞬,抓紋印入他肌膚的紋理之內,瞬間將他的皮肉抓破。
“唔!”
劉義真發出忍痛的悶吭,血液四濺,他的胸口上頃刻間留下無數深可見骨的抓裂傷口。
劇痛之下,他並沒有罵罵咧咧,而是露出笑容:
“這麼快就解決了血月,看來你還沒死啊——”
“趙福生——”
劉義真低低的歎息聲在安靜的夫子廟內來回的響蕩。
萬安縣的知府縣衙、士紳於維德等人家中——
血月消失,眾人清查家裡人口、牲畜,沒有人傷亡,家裡的畜牧也沒發生怪異,事情圓滿的解決。
龐知縣的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我要好好整理文書,我要按照大人的想法,將萬安縣治理好,讓大人不再為這些瑣事煩憂!”
鎮魔司內,先前見到血月驚慌失措的雜役們在範必死的安撫下一一恢複平靜,大家各自做各做的事。
街頭巷尾處,隱藏的百姓們見到一切又恢複正常,好像並沒有大事發生後,又試探著走回月光之下,接著這才匆匆趕自己的路。
……
趙福生吩咐的三杯熱茶很快被送來。
她並沒有急著提起紅鞋鬼案,而是先端著略有些燙手的茶杯,感受著熱氣驅散自己馭鬼後的陰冷感了,這才將目光落到了孟婆身上。
與鬼伴生的人死後厲鬼複蘇的機率很大。
孟婆如果死亡,她也是不亞於劉化成的凶厲大鬼——從她先前引發的誘變趙福生更篤定了這一點。
但目前趙福生並不敢篤定,誘發了紅月現象的是孟婆還是標記了她的鬼物。
孟婆雙手端著茶杯。
恢複了清醒後的她不再是先前使人心生驚怵的模樣,反倒恢複了先前的愁苦而又慈和。
她似是強忍著不安,雙腿緊閉攏,一雙手抱著茶杯,神情怔忡的望著杯裡,竟似是渾然不覺得杯子燙手似的。
“孟婆。”趙福生喊了她一聲。
“啊——噯?”她下意識的點頭應答,隨即反應過來是趙福生喊自己後,忙不迭的捧著茶杯想要站起身:
“大人——”
“你剛剛……”
趙福生示意她坐下,然後盯著她看,直到將她看得魂不守舍了,趙福生才問:
“剛剛我提起43年前發生的鬼案時,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說完,她又追問:
“你可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孟婆渾身一抖。
杯裡隻斟了八分滿的茶水蕩漾出來,燙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連忙將杯子放回一旁桌案上,拿手用力擦拍了兩下被水潑濕的衣裳,似是想用這樣的動作來避開趙福生視線的窺探。
可隨後她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也不想瞞大人了。”
說完,她抬起頭,看向趙福生:
“我好像看到了我的藝殊。”
既然已經提起了開頭,她索性便也不隱瞞了:
“我當時、當時看蒯小大人十分眼熟,像是從她臉上看到了我女兒的影子,看得像是入了神。”她想起當時的情景,又覺得悲傷,又覺得有些害怕:
“然後便慢慢的覺得蒯小大人變成我女兒的模樣了——”
說完,她頓了頓:
“其實、其實——”
孟婆欲言又止,最終長歎了口氣,沒將此時心中想的話說出口,轉而說起正事:
“也不知是不是大人提到43年前封門村鬼案裡,厲鬼死前是新婚姑娘的緣故,我像是看到藝殊穿身大紅嫁袍,腳下有一雙紅鞋,像是踩了灘鮮血,向我伸手過來,讓我救她——”
趙福生聽到這裡,思緒已經開始轉動。
她捕捉到了關鍵詞:紅鞋。
與孟婆提及封門村鬼案時,她才講了個開頭,孟婆便現出怪異,壓根兒沒有提到紅鞋鬼案,接著便血月當空。
如今孟婆提起‘沈藝殊’,又說到了紅鞋,顯然這並不是巧合。
可是43年前,封門村爆發紅鞋鬼案時,屠殺了喬大牛一家的紅鞋鬼的品階據趙福生預估來,應該最多是在煞階。
厲鬼通過殺人晉階,繼而拚湊肉身。
在封門村大殺一通後,拚湊了一雙紅鞋,最終被謝景升封印。
謝景升的鬼喪封印不知生效了多久。
總而言之,紅鞋厲鬼在43年裡的某一天再度複蘇,離開了鬼墳,不知所蹤。
紅鞋厲鬼複蘇之後會再度隨機殺人,這麼多年時間,通過殺人晉階是極有可能的事。
但趙福生卻想到了紅鞋鬼殺人的法則與紅月之間不知有何共通之處。
她心中想著事,卻又分了一半心神關注孟婆。
見孟婆說著說著又陷入哀思,便主動攬過話題,問道:
“之後你做了什麼?”
孟婆不是出現了幻覺!
厲鬼在特定時間、環節出現,孟婆定是有所反饋,才打破平衡,引發異狀。
她問完,孟婆便答:
“我、我應了她一聲,將她的手拉住了。”
說完,她拉了拉圍裙,忐忑道:
“之後的事情我也不大記得,總有些迷迷糊糊,然後就聽到大人在喊我女兒的名字,問我還要不要接著聽,後麵我又醒了過來,就看到、看到大人的爹娘——”
說到這裡,她不敢接著再往下說了。
事實上她清醒之後,便見趙福生的‘爹娘’離奇失蹤……
蒯滿周似是並不大驚小怪,她也就不好再多問了……
“原來如此。”
趙福生點了點頭。
孟婆的說法與她本來的預測差不多。
從她的話裡聽來,紅鞋鬼案的厲鬼是孟婆女兒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孟婆本身與厲鬼,亦或是被厲鬼標記,所以自身本來就處於一個異常詭異的狀態。
她在乍一聽聞女兒下落時受到刺激而失控,引發厲鬼現形,且她對鬼物有了回應,才激出了紅月。
趙福生正在思索時,孟婆小心翼翼的問:
“大人,我是不是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