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馭鬼者的力量五花八門,推卜算卦竟然還挺準,將來如果有機會,倒真想見識見識朝廷的馭鬼者。
“本來這是傳說,但夫子廟裡鎮壓了兩個鬼物,義真,看樣子你在厲鬼手上吃了虧。”趙福生說道。
劉義真點了點頭:
“兩鬼險些複蘇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他臉色烏青,嘴唇泛白,身上隱隱透出血腥味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狀態不佳。
張傳世、範無救聽清楚他話中之意,俱都變了臉色。
夫子廟的兩個鬼可都非同一般,一旦複蘇,那是天大的事。
趙福生的神情卻是鎮定。
劉義真既然出現在這裡,證明二鬼雖然險些複蘇,但最終事件成功平息。
興許是血月出現的時間不長的緣故,不過劉義真為了解決這樁麻煩,應該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想到這裡,她問道:
“你受傷了?”
“受了一點傷。”劉義真說完,伸手去碰自己的衣領,他手顫抖著將衣裳拉開,眾人便見到了他胸膛上裹纏的棉麻布。
殷紅的血順著棉麻浸出,這是劉義真身上血腥味兒深重的原因。
“但是還死不了。”他忍著疼痛,又將衣裳拉攏。
孟婆一見此景,坐立不安,數次想要起身說話,最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好愧疚的盯著劉義真。
劉義真被她看得有些莫名,隻好衝她點了下頭,接著疑惑不解的看向趙福生。
“孟婆如今也是鎮魔司的令使,加入了魂命冊的人。”
趙福生的話出乎了劉義真意料,他聽完便怔了一怔。
“孟婆的情況可能與你祖父在世時相似。”
趙福生解釋了一句。
她的話頓時令在場幾人俱都微微一震。
先前還舒服坐在位置上的範無救屁股底下像是紮了顆釘子,他幾次雙手撐著椅子扶手想要起身,又焦躁不安的坐了回去。
因趙福生此前對孟婆頗為關照的緣故,縣裡眾人對孟婆的情況都並不陌生。
鎮魔司的人都清楚她早年有一個女兒走失。
趙福生大概將封門村紅鞋鬼案疑似與孟婆走失的女兒有關的消息說了一遍,末了道:“我在提起這樁案件時,孟婆觸發了厲鬼法則,導致了血月的出現。”
“血月竟與孟婆有關!”
劉義真驚呼了一聲。
他捂著胸口,扭頭看向孟婆,滿臉不敢置信的神情。
孟婆本來就十分愧疚,此時終於找到道歉機會:
“是我的錯,沒想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
“是我對不住義真,我現在加入了鎮魔司,若閒暇之餘,不如我每日侍候義真三餐,將功贖罪。”
趙福生笑道:
“這樣也行。”
劉義真聞言正要拒絕,趙福生就道:
“你先不忙推辭,其實今日你不過來鎮魔司,我也是要去尋你的。”
萬安縣鎮魔司如今是多事之秋。
“你們都知道紙人張的存在吧?”
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
孟婆臉上的笑意收斂:
“是、是城裡紙人鋪的張老板嗎?”
張家在萬安縣中曾經很有名,但這名聲可不是什麼好名,而是令人畏懼。
他時常大量收買男女活人。
以低廉的價格買入為仆,不久仆從離奇消失。
據說他紮的紙人非同一般,栩栩如生,且有一種邪異之力,傳聞可以驅走厲鬼,因此張家早前在萬安縣的大戶之中也頗受人追捧。
但在平民百姓眼裡,卻覺得張氏父子十分詭異。
居住在張府附近的人時常能聞到怪異的腐屍氣味,有人傳言他張家府邸下埋滿了屍體。
曾有人以張雄五的名聲來恐嚇小孩。
早些年的時候,一聽到‘張雄五’的名字,足以令嚎啕大哭的幼兒立即收聲。
此時趙福生突然提起‘紙人張’的存在,令得眾人麵麵相覷。
這會兒輪到張傳世坐立不安,強忍不自在的神情。
“此人是個馭鬼者,目前我所知道的一些鬼案中,都有他的身影。”
趙福生伸手數道:
“我懷疑他與張雄五可能有某種目的,在有意識的收集大凶之物,人為的製造厲鬼。”
“厲鬼複蘇還能由人控製?”
範無救聽到此處,不由汗毛直立,他情不自禁的問了一聲,問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不該在此時插嘴。
可惜他身體的反應比腦子快,範必死教訓過他許多回,他沒有一次記在心裡。
這會兒說完話後,範無救有些懊惱,但在場眾人並沒有人喝斥他,趙福生點了點頭:
“人死之後為什麼會出現厲鬼複蘇的情況在此之前大漢朝沒有過記錄。”
“是。”劉義真也道:
“厲鬼複蘇就是隨機的,此前沒有人能掌握厲鬼複蘇的法則。”
“但紙人張可能找到了竅門。”趙福生細數道:
“四十年前,封印無頭鬼的鬼棺被盜竊,導致無頭鬼複蘇,釀成鬼禍。”
事後劉化成散儘家財收拾善後,自己從富甲一方的商賈變成夫子廟中鎮守一生的布施廟祝,幾十年後死了厲鬼複蘇。
僅僅從這一件事,張雄五的插手便導致了三個厲鬼的出現。
“替身鬼、要飯鬼,還有劉化成。”
她的話令得眾人的表情逐漸嚴肅,張傳世陷入沉默,眼神飄忽,不時的咬著自己的指甲,似是心事重重。
“除此之外,蒯良村裡他也出現過。”
趙福生話音一落,劉義真就道:
“是有巧合。”
可是僅憑這幾樁事件,恐怕難以讓人相信紙人張掌控了人為導致厲鬼複蘇的法則。
“當然不僅是憑借這幾樁事件。”趙福生道:
“我曾問過孟婆關於她女兒失蹤前後發生的事,她曾提到過,沈藝殊失蹤當天,在事發酒樓前,有人曾看到過一個身穿黑袍的白發老頭兒。”
如果僅隻是這樣,趙福生也不敢斷言沈藝殊失蹤一事與張家有關。
“但你們不要忘了。狗頭村替身鬼的出現。”
眾人都清楚狗頭村替身鬼案。
張傳世當時第一次真正參與辦鬼案,從頭到尾都親眼目睹了趙福生查案的過程,也從村中眾人口裡得知了替身鬼生平。
“你的意思是說……”劉義真眼中露出遲疑。
他話沒說完,趙福生卻似是明白他未說完的話,點了下頭:
“替身鬼的生母是被拐的少女。”
雖說事隔多年,相關線索被一一抹除(替身鬼厲鬼複蘇後,一直在屠殺當年的知情者),使得當年少女的身份成謎。
“可結合時間、年紀,還有後來曾有身份不凡的人前往狗頭村尋找失蹤的女孩,我也不排除替身鬼的生母有可能就是當年與沈藝殊同時失蹤的另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