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她開始出現耳鳴。
‘嗡——’
先是亂鳴聲響起,接著眼前紅光一閃,‘咚咚隆咚嗆’,緊鑼密鼓聲在她腦海內炸開。
一道高亢清亮的戲音帶著宛如能穿透雲霄的力量,鑽入她的腦海。
“吚呀——”
接著,有一道帶著笑的男聲在她耳畔響起:
“有一……貴客來了。”
那聲音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裡聽過。
趙福生還沒來得及細想,有人重重在她肩頭一拍手:
“福生、福生!”
“福生——”
另有一道脆聲聲的聲音在喊她,聽著聲音有些稚嫩,挾帶著冷意,有些耳熟。
“福生是誰?”趙福生心中生出這樣一個念頭:
“我要去——”
她心想:我正有要事要辦,突然被這兩聲不識趣的喊聲打斷。
正有些不快間,突然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福生’正是自己。
“誰在叫我?”她這樣一想,突然雙腳一涼。
仿佛有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的腳步。
本來在她耳畔響起,邀請她往裡邊走的聲音瞬間被這腳上的寒意打斷。
“貴客……往裡邊……”
那男聲斷斷續續,幾乎聽不明白。
而趙福生混沌的意識刹時有片刻的清明,她一個激靈間,有數根漆黑的鬼線纏住了她的腰、胳膊,拽著她往回縮。
她在這一拉、一拽之下,猛地身體一晃,險些摔倒在地。
這一驚嚇非同小可。
趙福生伸手抓拽,試圖穩住身形,眼睛猛地瞪大了:
“我——”
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眼前紅霧彌漫,她手扶著一具破爛不堪的紅棺。
纏繞在她耳畔的鑼鼓嗩呐聲消失了。
那清亮乾淨的戲曲音化為餘音繚繞,逐漸湮息。
取而代之的,是夫子廟那靜得有些詭寒的大堂。
趙福生的半個身體已經趴在了棺材上,她一旦意識清醒,便低垂下頭去看——隻見她腳下盛放了數朵搖曳的鬼花,纏住了她的腳步,將她死死的綁在地麵,否則她的雙腳恐怕已經爬了起來,鑽進了棺材。
她的身體俯進棺中,臉龐與棺內的厲鬼相對。
百歲的劉化成安靜的躺著,像是此前的一切怪像與他無關。
“義真,你爺好厲害啊。”
趙福生心有餘悸,側頭看著死死扣著自己右側肩頭的那隻宛如純金所鑄的手掌說了一聲。
數根鬼線纏在她手腕與腰側,將她捆得很緊。
趙福生道:
“滿周,把我鬆開。”
她一說話,其餘兩人明顯鬆了口氣。
劉義真心中大石落地,那手背上的金光褪去,變成血肉才有的顏色。
他的手還在抖,以緩慢的速度從趙福生的肩頭挪開。
“你真的嚇死個人。”
劉義真吐槽。
本來不愛搭其他人話的蒯滿周此時讚同的點頭,補了一聲:
“壞!”
趙福生先前說了要看劉化成後,她一往前邁,便似是失去了意識一般。
劉義真二人初始還沒有留意到她的怪異之處,見她走得很快,並靠近了棺材,隻當她急於想查看狀況。
趙福生自身實力非凡,馭使了三個鬼物,其中門神是一對災級的厲鬼,且她本人成功治辦過多樁鬼案——這些種種極大的迷惑了劉義真的認知。
直到蒯滿周開始使用厲鬼的力量,劉義真才意識到不對勁兒。
趙福生抓住紅棺的時候,便想往上爬,關鍵時刻,是蒯滿周以鬼花纏住了她的雙腿,讓她無法脫離地麵,她才沒有被徹底拖進棺材裡。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
劉義真發現出事後,第一時間就扣住了趙福生的肩膀。
她的身體陰涼,且閉著眼睛,像是陷入了沉睡,整個人不知何時喪失了意識。
想起先前這驚魂一幕,劉義真還有些後怕,見趙福生仍扶著棺材,不由勸她:“你——你要不讓到一邊,我來看看——”
“沒事。”
趙福生搖頭,漫不經心的應了他一句後,又將注意力放到了棺材內。
自她馭鬼重生以來,關於劉化成的傳說她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
此人生來有異,一生坎坷,做過官、遇過鬼,後經商也富可敵國,卻人到晚年散儘家財,最終苦守家廟。
他生平做過善事,也為惡害人,用布施名冊喂鬼,卻又活到百歲才死。
死後隨即厲鬼複蘇,成為世間罕見的大鬼。
劉化成死前就已經厲鬼複蘇,因此他保持了生平的樣子。
他身材高大偏瘦,留了須髯,看上去竟頗有些清瘦、斯文,可以想像他在世時的儒雅模樣,使人完全無法將其與商賈巨富、殺人如麻的劊子手聯想到一起。
因死前他已過百歲,屬於喜壽,他穿了一身紅色的壽袍——倒應了趙福生先前說過的,他與‘紅’有緣的事。
從表麵看來,劉化成因屍身不腐,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
但趙福生看了他兩眼,卻有一種莫名的驚懼、顫栗自心底油然而生。
不可直視他的麵容!
對於死亡感應靈敏的本能提醒著趙福生。
她歎了口氣:
“義真,你說厲鬼究竟是不是隻有五階?災級之上,究竟還有沒有更可怕的鬼?”
劉義真本來見她還在往棺材內看,擔憂她再度著道,正忐忑間,冷不妨聽她這樣一問,不由怔了怔:
“什麼意思?”
他的意識已經明白趙福生這話透露出來的意思,但身體卻仍在抗拒著接收這一可怕訊息。
“你爺的品階,恐怕不一定是災級——”
說完,她又轉頭往另一旁壓製了無頭鬼的可怕黑棺處看去:
“無頭鬼也是。”
她曾與災級的厲鬼打過交道,而且不止一次。
無論是門神還是蒯良村村民、莊四娘子,都屬於災級的鬼物,但她與這些厲鬼打交道時,都沒有像剛剛一樣心防失守,不知不覺間被鬼拉入詭異幻境。
劉義真平靜的麵容有片刻的碎裂,他心神俱驚,低呼道:
“不可能!災級之上,怎麼可能還有更大的厲鬼?這是大漢朝鎮魔司幾百年的經驗總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