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論什麼年資——”武少春有滿腔槽點想吐:
“我們都是同年進鎮魔司的。”
“我比你早一個月。”劉義真半步不退。
“是,他比你早些。”範無救也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樣子,在一旁扇風點火。
“……”武少春一看範無救不是好人,不由轉向趙福生:
“大人——”
“不如我去吧。”一旁笑眯眯的孟婆突然出聲:
“少春、義真都還年輕,將來要辦鬼案的機會多著呢,我年紀大了,又能活幾天?現在有案子,不如我跟大人同去。”
“……”劉義真目瞪口呆看她:“我祖父活了一百歲。”
“嗬嗬。”孟婆隻裝耳背,看著趙福生:
“我進鎮魔司也幾天了,大人已經發了俸祿,我還沒辦過案子,白領錢可不是我孟家的規矩,我爹要是還在世,非得臭罵我一頓。”
孟婆年紀不小了,此時還抬出了她已經過世的父親。
這樣一來,劉義真不敢說話了,隻好麵露遺憾之色。
範無救一聽眾人爭著要去,不由有些著急:
“我也想跟大人同行——”
“……”範必死神情恍惚。
他猶記得當初趙啟明才掌控鎮魔司的時候,也曾愛護手下,想要好好治理萬安縣的鬼案問題。
但鬼案爆發之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最初趙啟明以抽簽方式使令使同行,但僅兩次鬼案,最初鎮魔司的令使便幾乎被全部換了一輪。
而經曆了案件後的趙啟明也處於厲鬼複蘇的邊沿,整個人變得冷酷暴戾,甚至看人時的眼神帶著一種森森惡意。
那會兒的鎮魔司眾人到了談鬼色變的地步。
一聽有鬼案,眾人都使出渾身解數爭相推脫,深怕一參與鬼案就是個"死"字。
這樣的情況並非特例,大漢朝的各大鎮魔司幾乎都是如此。
到了趙福生掌控萬安縣時,一開始除了她本人之外,當時的令使也是談鬼就畏懼。
最初的狗頭村案子時,張傳世出行的表情如上墳,大家都做好了他可能會死在狗頭村的心理準備——張傳世甚至在臨行前都交待好了後事,為自己準備好了喪衣。
哪知他並沒有死。
之後趙福生再辦了數樁鬼案,她點名要人同行時,鎮魔司中的人竟然不再像最初一樣抗拒,甚至到了現在,還有人主動爭搶著要同行。
這種前後的對比實在太大,讓範必死竟隱約有種當初與趙啟明同在萬安縣鎮魔司是上輩子的事的感覺,事實卻是距離趙啟明之死到現在,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而已。
他弟弟的改變也很大。
從最初的怕鬼、躲鬼,如今竟然也敢主動去辦鬼案。
範必死猶豫的一會兒功夫,範無救拉了他一下:
“哥,你發什麼呆呢!”
範必死回過神,突然笑了一聲:
“那我們也去。”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覺得這話一說完,整個人都像是輕鬆了許多,仿佛卸下了以往背在身上的包袱,神采間流露出幾分屬於年輕人的銳氣:
“像義真說的,如果憑資曆,我跟無救是最早跟在大人身邊的。”
“對對對。”範無救一聽這話就開心了,拚命的點頭附和。
龐知縣一麵在記錄王渾的話的同時,一麵還在分神聽鎮魔司的討論,聽到此處,他不由露出笑意。
範必死能感應到的變化,他也感應到了。
萬安縣鎮魔司爭先恐後要辦鬼案,證明如今的萬安縣已經今非昔比,眾人不止是對自身實力有自信,也是對趙福生很有信心。
他手裡的筆瞬間輕了許多,寫字也更快,眼神變得沉靜。
……
趙福生看著爭先恐後要去流土村的眾人,不由有些頭疼。
她目光落到武少春身上,武少春眼巴巴的看她,劉義真見此情景,不由輕輕的"咳"了一聲。
“要不大家一起去。”範無救性急,索性搶先開口。
“那不行。”
趙福生搖頭:
“總得留人守在城裡,免得一起出門,到時家都被人端了。”
她與劉義真、孟婆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神情。
流土村的鬼案來得蹊蹺。
這滅門的無頭屍上次發生時是在將近一年前,如今事隔許久再次出現,且是在距離萬安縣城不遠的地方——事前紙人張神不知鬼不覺的引過鬼戲班回城,這就不得不讓趙福生提高警惕。
“這一次流土村,少春留守。”
武少春臉上露出失望之情,但他知道趙福生性格,並沒有在此時急於爭辯。
“孟婆也留在縣中,滿周、義真和範大、二哥跟我同行。”
被她點到名的人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而被留在縣中的武少春則掩飾不住的失落。
孟婆倒是心態不錯。
在趙福生提及城內需要人留守時,她就猜到趙福生一定會留一個人在城中。
她並非馭鬼者,但她感應得到,鎮魔司的這群令使中,唯有她跟蒯滿周應該暫時有留守城裡的資格。
但蒯滿周實力雖強,可畢竟年紀還小,一旦有突發事情發生,怕是小孩難以應付,到時會出亂子。
——當然,蒯滿周粘趙福生得緊,這孩子也不可能答應留守城內。
所以留下來的隻能是她。
“那我下次再跟大人同行。”
孟婆笑道。
趙福生點了點頭:
“以後有機會的。”
她說完,一直留在外間的張傳世這才姍姍來遲。
他先前被眾人包圍在中間恭維,王渾到來時,他被人捧得飄飄然,壓根兒沒有注意到,後來才發現鎮魔司的人不見了。
問了徐家的人後,才知道衙門有事發生,鎮魔司的人在內院廂房中。
張傳世深怕有活兒,特意在外頭磨蹭了片刻才進來,正好趕上趙福生分配人手。
“還、還有我呢——”
張傳世眼珠轉了轉,裝模作樣的喊了一聲:“大人怕是把我老張忘了。”
“確實忘了。”
趙福生嘴角抽搐。
張傳世聽了這話不僅不覺得羞恥,反倒有些竊喜。
“……”
趙福生看他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就有些無語。
她此時公務在身,懶得跟這老頭兒計較,眼見龐知縣那邊已經記錄完了,她站起身來:
“老張也留在縣中,我們即刻出發,去流土村。”
劉義真、二範同時起身,大聲應了句:
“是!”
蒯滿周的身體輕輕騰空,眼裡也帶著興奮。
龐知縣略緊張的站起身來,擱了筆後將寫下的紙張提在手中,吹乾了筆墨,卷疊起來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