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事了後,不如我們找個地方下車,合力將車分解。”
“……”她的話聽得張傳世打了個哆嗦。
這老婆子才經曆了第一樁鬼案,仿佛激出了她骨子裡的凶性,此時竟然主動提出要肢解厲鬼。
“不急。”
趙福生搖頭:
“我們現在是回萬安縣。”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我所料不差,馬車是會回萬安縣的要飯胡同夫子廟。”
“這車竟然還懂大人心意?”張傳世有些好奇道:
“還是知道義真曾經住夫子廟,準備送咱們回家不成?”
趙福生看了他一眼,說道:
“不是回此時的萬安縣夫子廟。”
“啊?”張傳世摸了摸光禿禿的大腦門兒:
“不是回此時的萬安縣夫子廟是什麼意思?”
“四十年前——”
劉義真想到了一個可能,喃喃出聲。
他說完這話,‘嘶’的倒吸了很大一口涼氣,又加重了音量,瞪大了眼:
“四十年前?”
“對。”趙福生笑眯眯的點頭。
這兩人的對話沒頭沒腦的,張傳世隱約感到有些不安:
“什麼、什麼四十年前?”
孟婆也疑惑不解。
蒯滿周拉了趙福生的手,仰頭盯著她看。
“鬼車會去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趙福生解釋了一句。
說完,她怕眾人還不是很清楚,又說了確切的詳儘時間:
“就是義真他爺六十壽辰那一天!”
“什麼?!”
張傳世低聲呼叫,滿臉不可置信之色。
劉義真也怔忡了片刻。
“要說清楚這件事,便要先前紅泉戲班的淵源提起。”趙福生的麵色變得嚴肅:
“劉化成在帝京為官時,曾與紅泉戲班結下淵源。”
而這一點淵源成為了紅泉戲班化鬼的契機——戲班子幾十年前欠了劉化成一台戲,幾十年後則用全戲班的命還。
當初劉化成又間接導致了無頭鬼複蘇,無頭鬼大鬨帝京,又致使當時的鎮魔司金將厲鬼複蘇而死。
金將死後駕馭鬼車。
這三者間形成一個閉合的循環。
因紅泉戲班欠了劉化成一台戲,而劉化成生前所聽的最後一台戲是在他六十大壽那天(此後他散儘家財隱姓埋名化為廟祝鎮守夫子廟)。
所以此時要想了結這樁因果,便需要將戲班子送回四十年前。
此時可以無視時間法則的鬼車便派上了用場——這也是後來數代百靈相繼死於鬼車之禍的緣故。
“我上一次被鬼車帶走時,鬼車的目的地就在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
當時鬼車被趙福生分解,致使鬼車擺滯,而如今一旦拚湊完,鬼車仍會完成法則——也就是繼續前往四十年前劉化成的壽宴。
“各位,我們接下來就要去喝壽酒了。”趙福生幽默的打趣了一句。
“……”
“……”
張傳世與劉義真目瞪口呆,二人都有些笑不出來。
“喝壽酒、喝壽酒。”蒯滿周一聽此事有趣,不由拍了兩下手。
孟婆倒也樂觀,笑了兩聲:
“聽起來挺熱鬨的,我跟劉廟祝也算鄰居多年,正好去替他賀壽。”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愁苦之色:
“就是我沒帶什麼像樣的賀禮——”
“彆說笑了,孟婆。”
張傳世苦著臉:
“四十年前,四十年前啊。”他提醒著:
“大人,我們要是去了四十年前,可怎麼回來?”
劉義真也定了定神。
他一聽要去向自己的祖父賀壽,心中也略有些激動,但很快理智回籠,說道:
“張師傅說得對,有了鬼車,去四十年前容易,但回到四十年後可難,不如像孟婆先前說的,找個地方強行下車,將鬼車分解,使它再停擺——”
他話音一落,張傳世便點頭如搗蒜:
“好方法。”
“不行。”麵對二人提議,趙福生毫不猶豫搖了搖頭。
張傳世有些意外:
“為什麼?”
“你們當我為什麼要召喚鬼車,去四十年前?”趙福生眼神閃了閃,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來。
“……”劉義真的眼皮疾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忘了,我們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什麼?”趙福生挑了一下眉梢,看向眾人。
張傳世頭皮都要炸開:
“大人,我們這一趟來十裡坡是為了辦鬼案,可是——”
“沒有可是。”趙福生笑道:
“我們這一趟就是為了辦十裡坡的鬼案。”
“但喬越生它太凶了啊,我們一被困入鬼夢,誰都不是它的對手。”
它真身沒現的時候就已經能完全的鎮壓與蒯滿周聯手的孟婆,真身一現,甚至還提了大凶之物,如果不是關鍵時刻趙福生召喚鬼車,大家都會死在鬼夢中。
“鬼車也未必是它對手。”趙福生冷靜道:
“隻是鬼車法則特殊,剛好克它鬼夢罷了。”
但是喬越生的強悍可非隻有鬼夢一點。
趙福生道:
“它遲早會追上來!”
她話音剛落,鬼車便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衝擊,重重一踉蹌。
‘卬——’
鬼馬發出一聲嘶鳴,車廂內的鬼馬也發出一聲長鳴應和。
車內懸掛的鬼屍重重一抖,此時車廂內的幾人也受這股力量顛簸,險些摔落倒地。
‘噗嗤。’
仿佛有熱油滴落地麵的響聲傳進眾人耳中,伴隨著一股危險至極的刺激感傳來。
張傳世本能抬頭往聲音的來源方向看去,卻見鬼車本來已經密封的車廂尾部,突然暈開一個紅色的小點。
那點印跡如同鏽鐵一般,但卻又一明、一暗閃著光亮,頃刻轉化為一個火點。
隨即這火焰斑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飛快的往四周蔓延,一會兒功夫便將鬼車的車體燒灼出一個碗口大的破洞來。
“你們看。”
張傳世驚恐的道。
眾人隨著這破開的洞口往外看,便見馬車的後方有一座廟冉冉升起。
廟前矗立著一尊泥像。
泥像的麵前擺放著一個香爐,爐上插了三柱青香,香正點燃,青色的香煙冉冉升起,化為絲絲縷縷的雲霧,飄向鬼車。
喬越生追來了!
且在眾人看到的瞬間,那泥像的影子變得模糊。
眾人再定睛一看,卻像泥像頃刻間便拉近了十數丈,仿佛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