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佑德一聽他喊出自己名字,頓時咧嘴一笑:
“沒想到龐管事還記得我,上回我來鎮魔司彙報封門村案子時,是與龐管事見過麵的。”
他說完後,還感歎了一聲:
“大人真是體恤百姓,上回封門村辦案,連十文錢也給我報了,多虧龐管事,也沒人刁難我——”
孔佑德這話一說,龐清頓時握著賬冊的手就開始抖。
說話的孔佑德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幾日曾陪龐清對過賬冊的龐知縣一下就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時候——”龐清將賬冊緊緊抓住,問了一聲。
問完後,他又想了想:
“是、是上個月中下旬後。”
“龐管事好記性。”孔佑德一見他回話,心中便更是開心,說道:
“上回大人前往封門村辦案,在張三德家吃的,事後補了十文錢,上個月二十號,我進縣回報此事,本來是打算過來問問,哪知龐管事一下就讓我將錢領走了。”
說起這事兒,孔佑德還有些感歎:
“我至今仍覺得像做夢似的。”
“……”
龐清眼前發黑,昏眩了許久,緩過神來問身邊的人:
“找找,上個月二十號,記這一筆賬沒有。”
趁著龐清去查賬,龐知縣向孔佑德使了個眼色,接著看向範必死:
“這是長條鎮的鎮長孔佑德,帶了上月封門村鬼案相關的人一道來了。”說完,再問:
“大人此時在府中麼?”
範必死一下就明白了。
昨日趙福生要召喚長條鎮的人時,他也在場,這會兒聞言就點頭:
“就在府裡,想必這邊動靜都聽到了,你領人去右廂房稍候。”
龐知縣應了一聲,領了孔、張二人便往一側廂房去了。
趙福生確實在龐知縣領人踏進鎮魔司大門前就已經聽說了此事,她有蒯滿周在身邊,整個鎮魔司便相當於布滿了她的耳目。
在見這兩人之前,她先令人也去請了孟婆。
等她來到右廂房時,龐知縣一見她麵隨即眼睛一亮,接著長揖了一禮:
“大人來了,昨日大人讓我派人去長條鎮請人,這會兒人一來,我給大人領來了。”
他說完這話,又有些猶豫,像是有話要講,卻不知如何開口。
趙福生將他內心的為難看在眼裡,聞言就笑道:
“我跟他們說話,你去忙你的。”
龐知縣聞言大喜,連忙就道:
“多謝大人體恤,武令使答應我,今日去我府衙後頭替我灶台打印呢——”
趙福生擺了擺手,龐知縣歡快的出門去了。
他一走,先前還略顯拘束的張老頭兒立即就不大習慣的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但剛一拉扯,又心疼的撫了撫。
“大人——”張老頭兒一開口,便聽外頭傳來腳步聲,隨即廂房的門被人推開,孟婆站在門口,往屋內看了一眼,接著道:
“大人有事找我?”
“他們是長條鎮的人,這是鎮長,這是——”她介紹了張老頭兒身份,孟婆一聽這話,便臉色變了。
她將門掩上,進了屋內找了凳子坐下,一雙手不安的緊握。
趙福生道:
“閒話少說,我這趟找你們過來,是有事詢問的。”
張老頭兒、孔佑德也收斂起臉上的笑容,緊張的點了點頭。
“我要問的是43年前封門村的紅鞋鬼案。”趙福生說完後,示意張老頭兒將當年案子的始末說給孟婆聽。
張老頭兒不敢遲疑。
他其實在聽到縣裡趙福生召喚他時,心中就清楚趙福生是要問43年前的紅鞋鬼案了,從昨夜以來一直在腦海裡回憶當年的案件細節。
這會兒趙福生話音一落,雖然他不清楚趙福生為什麼要讓自己跟麵前的婆子再說一遍,但他仍將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此次再說時,因事前早有準備,便詳細了許多。
他從許大癩子娶妻開始說起,再到這對夫妻回娘家喝喜酒,正好遇到新娘子跳井的事說了。
張老頭兒足足說了兩、三刻鐘的功夫,才將厲鬼從現形禍害封門村,到後來被謝景升壓製的事說完了。
聽他說完後,孟婆久久沒有出聲。
趙福生靜默了片刻,任她沉澱了一下情緒,這才道:
“43年前,時間上是吻合的。”但因為張老頭兒並沒有直接見到被吳老財強娶的新娘,隻通過當時許癩子夫婦的對話才得知一些新娘的情況,這樣一來信息就變得模糊了。
“不過可以從腳印、時間來進行大概的推斷——”
趙福生說到這裡,孟婆便不停的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有一線希望已經很不錯了,我——我一切聽大人安排,大人怎麼說,我怎麼做,隻要能知道一絲消息,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如果她不幸……”
孟婆說到這裡,眼中淚光閃爍。
隻是她才剛一流淚,隨即又抿唇,露出凶光:
“要是讓我知道是誰,要是他還活著——”
“你先彆急。”
趙福生安撫了她一句,然後轉頭看向張老頭兒:
“從上個月起,你是不是在長條鎮辦差,去了黃崗村行走?”
張老頭兒也是精明,從趙福生與孟婆的對話,隱約聽出一些門道了。
他心裡頓時湧出好奇,想要探聽孟婆是不是與43年前的事有什麼瓜葛。
不過他在趙福生手裡吃過虧,對這位年輕的大人很是忌憚,也知道她問話最好先回答,以免稍後吃苦頭。
想到這裡,他將心裡貓抓似的感覺壓下,畢恭畢敬的說道:
“大人,上個月感大人恩,給我派了個活兒。”
他雙手抱拳,往左上臉頰一拱,做了個不倫不類的滑稽行禮姿勢:
“我去了黃崗村,就開始打聽吳老財下落。”
他說起正事,孟婆便雙手握拳,緊緊的壓在了膝頭,不眨眼的盯著張老頭兒看,深怕錯漏了他說的每一句話。
說來也怪,她外表慈祥,看起來半點兒都不凶,但被她一盯,張老頭兒卻覺得頭皮發麻,仿佛遇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他不由自主的搬著凳子坐得離趙福生近了些,接著又道:
“這一打聽下,才知道吳老財在二十多年前時,已經去世了。”
孟婆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咬牙切齒:
“他怎麼死的?”
張老頭兒脖子一縮,看了趙福生一眼,卻見趙福生衝他點頭,示意他說,他這才道:
“聽村裡人說,就是上了年紀,壽數到了。”
“也就是說,壽終正寢了——”孟婆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