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書是特製的,災級的厲鬼也無法用力量震碎——”鐘瑤喉間發緊,說了一聲。
‘嗬嗬。’孟婆輕輕笑了一聲。
隻見隨著她手指用力,一滴血液順著她的指尖無聲滲入魂命冊中。
血液一入玉書,那玉書便開始拚命震顫。
孟婆的血液中蘊含著能壓製厲鬼的無上力量,血光迅速在魂命冊內暈染開,所到之處將鐘瑤、餘平、夏彌生三個人的名字一一擦除。
……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
隻眨眼的功夫,原本壓製在鐘瑤三人頭頂的危機立即解除,那束縛著三人命魂,決定三人生死的魂命冊解脫了。
“……”
餘平隻覺得心頭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他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扭頭去看鐘瑤:
“大哥——”
鐘瑤還沒說話,孟婆已經笑嗬嗬的將已經被清洗一空的魂命冊遞回來了。
“多、多謝婆婆。”
半晌後,鐘瑤畢恭畢敬的伸出雙手去接魂命冊。
玉書一入手,鐘瑤就知道那束縛著自己的命魂已經被清洗了。
魂命冊還殘留著厲鬼力量的陰涼感,但那種令他感到受束縛的感覺已經徹底消失。
他翻來翻去的看,上麵的三個人名、鬼影已經消失無蹤,他不再受魂命冊的束縛。
兄弟三人一時間又驚又喜,當即對萬安縣鎮魔司的實力又有了全新的認知。
孟婆頭頂的血月逐漸下沉,緩緩沒入她的身體之中。
她臉上紅黑相間的陰影也不見了,整個人變得又很慈和,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凶殘可怖。
這、這是什麼樣的可怕力量?連賈宜控製的鬼倀者的力量也能被強製洗除。
丁大同可能自己都沒想到,隨意征召萬安縣的人手,本來是為了以防鬼禍失控的替死鬼,卻拉來了這麼大一波強者。
在鐘瑤三人魂命冊被清洗的那一瞬間,遠在昌平郡的丁大同感受到了魂命冊的異動。
從昌平郡鬼案爆發到現在,短短半年的時間,他感覺自己一下‘老’了許多。
馭鬼者在馭使厲鬼的那一刻,生命便幾乎停滯在那一年,丁大同自然不是真的衰老,而是一種心境的衰老。
他外表並不年邁,約四十來歲,蓄了短須,眼珠呈灰褐色,看人時有些冷漠。
鬼胎案爆發後,丁大同先前隻當尋常鬼案,後麵發現這樁鬼案內有乾坤,自己無法解決時,才開始恐慌。
從十一月初,死了個州府來的馭鬼者後,丁大同就害怕了。
他自己也是一個馭使了禍級厲鬼的人,情況還不如當時州府來的人穩,可鬼胎案在廣慈庵內爆發的那一瞬間,那馭使了禍級厲鬼的馭鬼者才剛打照麵,便死了。
死後不止是屍骨無存,連他馭使的厲鬼也消失無蹤——不知是鬼被厲鬼完全壓製,還是厲鬼流躥了。
丁大同根本不敢去細想那後果。
他還算是負責,事發後並沒有自己撂擔子逃跑,而是先強作鎮定收拾善後。
先與州府馮廣衝溝通,確定此案的善後事宜,在知道要將鬼禍送往帝京,他便立即開始挑選送鬼禍的人選。
萬安縣的趙福生之所以在他考量內,是因為趙福生是個罕見的女性馭鬼者。
他派出手下的人前往召喚郡治下的縣鎮魔司,從眾令使出行至今,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的功夫。
……
此時已經夜深,丁大同並沒有睡。
他與幾名鬼氣森然的馭鬼者同坐在一間房屋中。
屋子通體刷黑漆,呈現出一種類似棺材內部的造型,沒有窗戶,隻有兩扇對開門。
此時大門內部上了拴,且以鐵鏈上鎖。
在屋內擺了七八張太師椅,幾名馭鬼者極有默契的隔開了一張凳子坐著。
丁大同身為昌平郡的大將,坐在首位處,幾名神色各異的人分彆位於他下首兩側。
在魂命冊出現異動的前半晌,丁大同似是心有所感,睜開了雙目。
“鐘瑤他們去了多久了?”
他問話時,幾個人如同屍體一般坐在椅子上,麵容死寂,沒有出聲回話。
唯有一個黑影扭了扭,發出‘悉索’的聲響後,接著一道男子故意捏著喉嚨裝出尖細的嗓音響起:
“已經去了半個月了。”
“……”本來沒有反應的其他人不約而同的睜開了雙眼,聽到這話時,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厭惡之色。
“半個月了,11月15出發的,昌平郡去萬安縣快馬加鞭最多五天功夫。”三人之中,鐘瑤是馭鬼者,他馭使的厲鬼特殊,不可能死在半道。
而且早前丁大同也看過魂命冊,代表著三人命魂的印記還在,這意味著三人都還活著。
人還活著,應該是留在萬安縣,但至今快到時限了,還沒有歸來……
“時限之內不回歸,魂命冊一旦反噬,這三人都要——”丁大同話沒說完,隨即感應到了魂命冊的異動。
他立即伸手從懷裡一掏,掏出一張玉冊。
身為郡級大將,丁大同手裡的命冊與一般縣府令司的命冊不同,他手裡的命冊鮮紅,內裡像是有鮮血在流湧。
那血液之中,浸泡著一個個人名。
所有受昌平郡管轄的縣府治下的馭鬼令司、令使全都受這一張魂命冊所控。
當他拿出這張命冊時,房屋內所有人的臉色微微就變了。
丁大同似是感應不到其他人的異變,而是將目光落到了魂命冊上,他手指輕點命冊,無數命魂化為帶著怨毒之意的鬼影從玉冊上一一浮現出。
屬於郡府治下的每個命魂紛紛滑過,但任憑丁大同翻閱,屬於鐘瑤三人的命魂消失了。
魂命冊不會出錯,一旦命魂消失,那就意味著三人要麼被鬼倀吞噬,要麼就是已經死了。
“他們——”
丁大同麵色微變,正欲說話,突然見魂命冊內血光翻湧,那厲鬼的力量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挑釁、刺激,突然失控。
大量密密麻麻的灰黑色鬼咒浮現,貼上丁大同的手,順著他胳膊蔓延,頃刻間布及他半側脖頸,並爬上他臉頰處。
這種意外並非僅隻是在丁大同身上浮現,接著屋內其他的馭鬼者也受到了波及。
接二連三的,所有人都受到了鬼咒的覆蓋。
一般來說,上了魂命冊的馭鬼者也算是賈宜馭使的厲鬼所控製的‘鬼倀’之一,厲鬼不會傷害自己的鬼倀。
但鬼畢竟是鬼,沒有思緒、沒有情緒與喜惡,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鬼咒開始吞噬眾人血肉。
一意識到這一點,廳內眾人各使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