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大事,他們不敢撒謊胡說。
且真金不怕火煉。
護送鬼胎之行大家總要相處,究竟是不是馭鬼者,就是一路看不出端倪,到了帝京與金將碰頭,總會摸清一些底的。
丁大同想到這裡,皺眉點頭。
“萬安縣內馭鬼者除了這兩人之外,據我們所知,滿周——就是那個小孩。”
鐘瑤提起蒯滿周時,總覺得有些不安。
他僅僅隻是說起蒯滿周的名字,眼前便浮現出了小孩的那雙眼睛:平靜、冷漠,仿佛不摻雜一絲人類的情感,像頭小獸,讓人十分害怕。
不止是鐘瑤說話時頓了片刻,就連丁大同聽到這裡,也鬼使神差的扭頭往四周看了看,不由自主的搓了兩下胳膊。
“她很可怕。”丁大同道。
陶立方也點頭:
“強!”
胡容身下扭來扭去的鬼影都一下老實了許多,他聲音變得正常,道:
“這小孩實力很強,而且法則多變——”
丁大同的眼界、見識都較其他人更強,聽到這裡,糾正胡容的話:
“不是法則多變,而是她馭使的鬼法則不同。”
“大人的意思,是她馭使了多個鬼物?”宋合驚聲道。
丁大同臉色凝重的點頭:
“至少雙鬼以上,而且——”他猶豫了一下,又道:
“而且我懷疑至少是災級之上。”
丁大同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話一說完出,眾人先是一驚,隨即卻都再度陷入沉默。
丁大同的話初時聽來不可思議,但他並非無的放矢。
趙福生當時強行將活死人的房門打開(此時眾人知道趙福生能強行破開鬼門的緣故),一動手後,蒯滿周是作為主要壓製厲鬼的人物率先出手的。
昌平郡的人也不傻。
當日豐寧縣廣慈庵中鎮壓鬼胎時,大家提前做了萬全準備,但在打照麵的瞬間,馭使了禍級厲鬼的馭鬼者便死得渣都沒剩下。
一樣都是馭鬼者,蒯滿周今日卻能完全以輾壓性的實力鎮壓鬼胎,她馭使的厲鬼極有可能是在災級之上。
“看樣子她狀態很穩,沒有厲鬼複蘇的架勢——”
陶立方喃喃道:
“如果馭使的是雙鬼,應該是雙鬼達成平衡了——”
他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一條求生之路。
但下一刻,丁大同潑他冷水:
“彆想了。馭鬼也講究緣份,能馭使一個厲鬼,已經算是‘幸運’了——”
陶立方聞言冷笑了一聲:
“幸運嗎?”
馭鬼說不清是幸運還是不幸。
陶立方已經處於了厲鬼複蘇的邊沿,隨時都會死,此次接手鬼胎案進帝京,本來就是為了尋求活命之法。
丁大同緘默不語,片刻後才緩聲道:
“總而言之,馭鬼也不是我們想要便能馭使的。”
與鬼打照麵的那一瞬間,有可能是馭鬼,也有可能是死於厲鬼之下,誰都說不清楚。
蒯滿周年紀小小,能馭使兩大災級以上鬼物,還能達成平衡是很令人難以置信,但這種事屬於少例,無法複刻。
陶立方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此行來的人中,還有一個也很不好惹。”
鐘瑤歎了口氣。
丁大同心中一動:
“那老婆子——”
鐘瑤點頭:
“在萬安縣時,人稱孟婆,不知道她什麼來路,隻知道大家對她很尊重,她——”
他說到這裡,遲疑了片刻。
孟婆一點兒都不像馭鬼者。
不!準確的說,萬安縣的人都不大像馭鬼者,他們狀態很穩,完全沒有失控的架勢,且他們對趙福生可以說得上是言聽計從。
“我們去萬安縣時,趙大人帶了些人出城辦案,前兩日才回來的,據說鬼案解決了,去了多少人,回了多少人,一個都沒有折損過。”
“……”
所有人聽了這話,才是真正的動容。
大家都非初出茅廬的新人,深知要在鬼案中辦到這一點有多難。
可因為萬安縣實力驚人的緣故,此時鐘瑤說起這話時,竟沒有人罵他吹牛。
丁大同沉默了良久,突然自暴自棄的道:
“萬安縣確實人才濟濟,強者倍出,但他們此行怎麼來了如此多人?這位趙大人莫非是將整個萬安縣的馭鬼者都帶出來了?難道縣裡不需要有人鎮守?”
他一連問出好幾個問題。
餘平就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盯著他看。
“大人,萬安縣還留了一個馭鬼者。”
丁大同驚問:
“還有誰?”
“還有鄭河呢。”夏彌生道。
“……對,還有鄭河,我怎麼把他忘了,可是他狀態不穩——”
丁大同話音未落,鐘瑤的臉上就露出羨慕之色:
“他穩了。”
“什麼?!”
“什麼!”
“什麼!”
回應鐘瑤的,是好幾聲驚呼。
昌平郡所有的馭鬼者,包括丁大同在內,全都瞪大了眼。
鄭河早前曾來過昌平郡,當時他的情況眾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說句不客氣的話,丁大同當時都怕鄭河死在昌平郡,當場厲鬼複蘇。
可此時鐘瑤的意思,卻是鄭河的情況穩固了。
“我沒敢詳細探問,但我們看到了鄭河。”
鄭河出外采購一事與鬼胎案無關,鐘瑤也懶得細說,直接道:
“他肚腹平坦了下去,身上的鬼息很淡了,我聽萬安縣的人提起,趙大人替他打下了鬼印,我猜測是鬼印鎮壓了鄭河馭使的厲鬼,解除了他厲鬼複蘇的狀態。”
他的話音一落,本來麵色陰沉的陶立方眼裡突然湧出璀璨的光芒。
……
“對了,我還要提醒大人一句,孟婆的厲鬼力量你們也看到了,疑似與一輪血紅的月亮有關,當時趙大人得知我們受魂命冊所限——”
鐘瑤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丁大同頓時想起來了:
“你們的魂命冊——”
“被孟婆抹除了烙印。”
鐘瑤正色道。
他的話令昌平郡的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