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不生氣也不要緊。”趙福生冷笑了一聲。
範無救道:
“可是她說——”
他話說了一半頓住,趙福生道:“她隻是想教訓女兒。”
範無救不懂她話中之意,趙福生也沒有再解釋下去。
就在這時,範必死拿了一袋錢過來,對趙福生道:
“大人,昨夜出事時急,隻湊了這些錢——”
他解開錢袋子,露出裡頭大半銅錢夾著的少許碎銀。
“夠了,湊合兩天,到了縣裡再說。”
趙福生說完,扭頭往陳多子的方向看:
“陳娘子,說完話該出門了。”
“是。”
陳娘子鬆了口氣,連忙低垂著頭小跑從陳母身邊跑開。
厲東平也取了外出物品過來。
大家準備妥當,便準備立即出發。
臨行前,盧盼兒看到母親一走,便也想跟著母親同路,陳多子心疼兒子,勉強哄了兩句,最終還是丁大同一個眼色,盧育和不得不起身,陳母見狀這才將盧盼兒拉住,令陳多子得以脫身。
幾人穿了蓑衣戴了鬥笠,相繼踏出了大門。
與來東屏村時的心境不同,昨夜船毀之後,大家好不容易上岸,見到了村子便很是欣喜;而這會兒知道村外鬨鬼,再出行時,難免有些忐忑。
範必死牢記著趙福生的意思,在踏出大門的那一刻拉住了自己的弟弟,兄弟二人還故意並排站,將本來想擠著往前走的厲東平擋在了後頭。
陳多子不明就裡,走在了前頭。
她出門的那一瞬間,外頭的鬼霧散開些許,斜落的雨水避開了她的身側。
趙福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見到這一幕時目光一凝。
“往哪個方向走?”範必死問了一聲。
厲東平看了看四周,伸手一指:
“往那邊——”
他說話的時候,雨勢變大,天色也比先前更黑。
隻是在他指了路後,隻見地麵突然冒起紅光,那地麵水窪內積蓄多日的雨水由渾轉黃,在血紅光影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令人感到不安的顏色。
可這鬼光一出現後,先前的傾盆大雨反倒立時小了些。
四周的鬼域被出現的黃泉破壞,硬生生打開了一條小路。
蒯滿周身體騰空,腳不沾地,順著黃泉上方滑了出去。
眨眼功夫,她就滑出了數丈距離。
範必死見此情景,也跟著喊:
“走!”
眾人淋著雨衝入黃泉之中,身影很快被雨幕遮擋。
……
幾人一離開後,丁大同這才看著趙福生:
“大人,真不讓胡容他們同去嗎?多個人也多幾分保障。”
胡容靠著莊內的木柱,聞言點了點頭:
“大人一發話,我立即就追過去。”
“不用了,不是人多就有用的,滿周一個人夠了。”趙福生搖頭:
“如果滿周去了也無法解決的事,你們全部去了也沒用。”
一句話說得胡容的臉脹得通紅,他手捏蘭花指,鬼使神差的扭頭:
“大人這話說得——”
“……收收你這味。”
丁大同嘴角抽搐,吐槽完後這才看著趙福生,正色道:
“大人,東屏村的事你覺得麻煩嗎?”
“不麻煩。”
趙福生搖頭。
“以你眼力,想必你也看得出來,先前那兩個鬼影品階並不高。”
丁大同猶豫了一下,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道:
“可是接連出現,這也不正常。”
“確實是這裡古怪之處,我們留兩天時間,探個究竟。”
趙福生也覺得此地厲鬼源源不絕是怪異之處,不過目前還看不出端倪。
送走了蒯滿周幾人後,她也回了莊子中,莊內丁大同等人已經替她收拾出了一間屋子。
莊子內原本因為鬼禍的原因,村民們早已經封住了水井,深怕再出禍事。
丁大同幾人想辦法重新將井打開,取了水擦乾淨了屋子,還為趙福生找了一套算是乾淨的舊衣,以她收拾洗漱。
雖說村裡條件簡陋,可因為船毀的緣故隻能暫時湊合,得等到去了文興縣後才能重新補充衣食等物資。
到了晌午後,外間雨勢一頓,一條紅光刺破鬼域,直達莊子門前,激得門神的烙印呈現複蘇的架勢。
早上出去的蒯滿周一行平安歸來了。
他們這一去很順利的到了鎮上,並沒有遇到詭異之事,範必死買了一些菜乾、糧食,同時還僥幸買到了幾個野味。
這些食物一帶回來,令得本來死裡逃生的船工們很是鬆了口氣。
就連一直陰沉著臉的陳母表情都鬆快了幾分。
趁著眾人熱鬨之際,範必死走到趙福生身邊小聲的道:
“大人,東屏鎮的這場雨並沒有禍及鎮上,隻是附近幾個村落遭殃而已。”
他一麵說著,一麵脫下了雙腳上的鞋。
那鞋已經浸泡了水,踩了一腳的泥,進莊子後那些泥吸附了草灰,沉重無比。
範必死一脫下鞋後,鞋上頓時傳來陣陣惡臭氣息。
這些臭氣之中夾雜著陰煞鬼息,趙福生目光一頓。
他察覺到趙福生的目光,舉著鞋子有些尷尬,以為她認為自己舉起的鞋子不雅,忙不迭的提著鞋甩了兩下,鞋上泥土沒有甩掉,反倒那股臭氣更濃了些。
範必死立時不安的開口:
“大人——”
“這鞋上有很重的怨氣。”趙福生說道。
範必死一聽鞋上有鬼煞之氣,臉色微微一拍,頓時連鞋都不想要了。
趙福生的目光落到他鞋上,那鞋已經被泥水染變了顏色。
鞋子周圍一大圈泥,泥濘外頭沾了草灰,草灰的空隙處露出的泥巴呈黃褐色,臭氣就是從這泥水中傳出來的。
“興許是你出去走了一圈,外頭下的雨有詭異。”
趙福生看了一眼,卻暫時沒看出古怪之處,隻好道:
“你將鞋放到門口,再繼續跟我說說鎮上打聽到的事。”
範必死應了一聲,赤著雙腿走了兩步,將手裡的鞋往門口的方向一扔,接著回來才道:
“我們去了鎮上,也打聽了一下,說是今年澇災。”
正如厲東平所說,村裡這場雨是七八個月前開始的,但最初雨勢怪異,隻在東屏村附近下。
直到四五月份時,雨水才開始往外蔓延,禍及了附近數個村鎮。
“而這些下雨的村莊中,也有人死。”
這些村鎮之間交通不發達,信息也傳遞不開,每月縫初一、十五趕大集,附近十裡八鄉的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