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救,你去將鎮魔司過往名冊一並搬來,同時帶張椅子,讓令司坐著。”
他話裡行間似是默認了趙福生的令司身份,趙福生心中更加怪異,卻並沒有阻止。
範無救猶豫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長,又看了看趙福生,接著果然進屋去拿東西了。
“三年前,我們萬安縣的鎮魔司其實是一共有令司一名、副將各兩名,令使八人的。”
雙方經過試探,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了譜,範必死見有些事情瞞不住趙福生,索性便將事情經過從頭開始說。
“也就是說,三年前,萬安縣的鎮魔司一共有十一人之多。”
這個數目仍有些少,但考慮此時對付鬼怪的人是具備特殊力量的少數,一個縣有十一個驅鬼的人,已經符合趙福生原本的預估了。
“不止。”
不知是不是趙福生死而複生後,範氏兄弟再與她交談時,一直言語、氣勢都受她壓製的緣故,範必死心中有些不甘,這會兒再聽她講話時,便總想要在言語之上找她錯處,有一種想要扳回一局的感覺:
“其實加上二十三名雜役,一共是三十四個人呢。”
當時萬安縣的鎮魔司可以說是附近縣府最強大的了。
“哦。”趙福生淡淡應了一句。
“……”範必死生出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覺,他心中生出惱怒,正欲發火,卻見趙福生並沒有轉身看他。
她的目光一直望著廳堂內,範必死心中的怒火頓時一滯,如同被人兜頭潑了桶涼水般,思緒一下又清醒了許多。
趙福生死而複生後,整個人性情大變。
雙方言語交鋒,她冷靜異常,而他好像範無救一樣略有些沉不住氣,談話像是處處被她牽著鼻子走。
僅是與她爭執鎮魔司共有多少人這種事,在以往的他看來就是無謂的意氣之爭,根本不屑於去做,但他卻似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
意識到這一點後,範必死皺起了眉頭。
他很快恢複了冷靜,不再東拉西扯,而是道:
“鎮魔司內共能驅鬼的人確實隻有十一人。”
這個人心性倒很沉穩,被她以言語刺激還能這麼快平靜,趙福生對他更是警惕,範必死則是接著說道:
“我們當時的令使姓趙,叫啟明,是一個馭使鬼物的人。”
他提到趙啟明時,語氣有些複雜,但這種情緒僅隻是存在了片刻,很快他又將自己的情緒控製住。
而趙福生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異樣處,她猜測:看來這趙啟明與範氏兄弟應該是頗有淵源了。
但她並沒有在此時急著探究這一點,而是問起了另一個令她更加在意的關鍵信息:
“馭使鬼物?這是什麼意思?”
她縱使死而複生之後表現非凡,可在此之前畢竟隻是一個鄉下丫頭,眼界受限,見識不足。
對於這個世界,原本趙福生隻知有鬼,且鬼會殺人,至於鬼是從何而來,如何應付,她一概不知。
範必死見她提出疑問,心中竟然怪異的鬆了一大口氣。
興許她先前先聲奪人,僅憑少有的信息推測出了許多事,令他感到了威脅,再加上她可能身懷厲鬼附體,竟使他也亂了陣腳。
“鬼是無法被徹底殺死的,”他平靜的道: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趙福生聽到這個消息時,心中雖說重重一跳,但她確實不知道鬼怪的事,在這樣的事情上麵沒法偽裝,便唯有老實搖頭。
她這樣的表現倒也正常,範必死沉吟了片刻,在心中組織著語言:
“確實許多人都不知道這個事,朝廷一直隱瞞著,就怕激起民變。”
而知情的則是鎮魔司中人,鎮魔司的人受製於魂命冊,便自然不敢有違朝廷旨意,將這些話胡亂往外說。
說完,他又正色道:
“鬼是無法被徹底殺死的,我們目前遇到鬼後的處理手段隻有兩種。”他頓了頓,“一種是將其驅趕,使其離開萬安縣的範圍。”
“什麼?”趙福生聽到這樣的處理方法,倒真有些吃驚了。
“驅趕?”
“不錯。”範必死點了點頭。
“若隻是驅趕,那豈不是它行經之處,仍會殺人?”趙福生疑惑的問。
從原本趙福生全家之死,可以看出厲鬼的可怖之處,如果遇到這樣的鬼物無法收服而隻能驅趕,豈不隻是治標不治本麼?
“對,甚至殺人越多,它吸食的怨氣便越足,還有可能進階成長,形成大範圍的鬼禍。”
範必死知道她對這些情況不大了解,索性都解釋給她聽:
“一旦鬼域籠罩範圍越大,就越不好對付。”
“那到時怎麼辦?”
趙福生聽到這裡,隻覺得匪夷所思。
“沒有辦法。”範無救道。
“若趕到其他縣,其他縣的百姓該如何?”她再問。
“反正不在我們萬安縣的地盤上,鬼禍便不歸我們管了,鬼怪流落到哪裡,便該哪個縣頭疼,若鬼禍過大,便該朝廷頭痛。”範必死說這話時表情有些冷漠。
“那萬一鬼禍過大,朝廷也無法解決呢?”趙福生自認為自己活了些年,性情早被社會規則磨打得冷漠,可是聽到範必死說這樣的話時,依舊心中有些吃驚。
“若朝廷也沒有辦法解決,便隻好放棄那一塊地方,任其自生自滅了。”
“……”他的話令趙福生愣了一愣,接著沉默了片刻,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接著說。”她無聲的歎了口氣,皺眉將心中的不適感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