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剛醒來,暫時鎮壓住了複蘇的厲鬼,但以她當時的能力、見識,都不足以完全的壓製這兩具屍身,所以才有了後來二範連夜將屍體埋入寶知縣地界的事。
鄭河聲名遠揚,寶知縣上頭還有州府、朝廷,一旦鬨出鬼禍,總有人收拾爛攤子。
趙福生本來考慮得不錯,但她高估了鄭河的本事,所以趙氏夫婦屍身複蘇後,最終仍決定自己出馬收拾自己搞出的禍事。
“我馭使的厲鬼也是煞級。”她說到這裡,鄭河一下就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當日你能借助厲鬼的力量鎮壓複蘇的屍體,那麼你父母的等階一定低於煞級。”
“是。”
趙福生點頭:
“他們複蘇之後,品階一定不會高於煞級,但殺了人之後,晉煞的可能性不小,所以我推測他們已經達到煞級。”
說完,她見鄭河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她說道。
鄭河頓了頓:
“大人,我認同你的推測,但你不要忘了,這是兩個鬼。”
兩個鬼同時複蘇,且同時作案,這在大漢朝曆史上並沒有記錄,至少鄭河印象之中是前所未聞。
“兩個鬼的品階可能都在煞級,可二鬼同行殺人,造成的鬼域、殺傷力,可能已經遠大於煞級了。”
趙福生聽到此處,點了點頭,補充道:
“甚至有可能已經達到了禍級的破壞力。”
鄭河深呼了一口氣。
如果鬼禍到了禍級,那對他來說就是最壞的消息。
禍級的鬼物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如果趙福生不能處理這樁鬼案,那麼他就沒有其他路走,隻有兩個選擇:
1、在雙鬼殺他之前,他先厲鬼複蘇而死。
2、報告朝廷,請朝廷來人收拾爛攤子。
(但因為鄭河厲鬼特殊性,朝廷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殺人法則特殊的買命鬼,極有可能先把他解決了,再解決雙鬼。)
鄭河思來想去,發現無論如何自己都難逃一死。
唯今之計,好像除了跟著趙福生破獲此案,壓根兒就沒有其他生路的樣子。
“……”
鄭河一時之間想要罵人,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惹出禍事的趙福生他打不過、惹不起,最離譜的是,如今自己還需要靠她幫忙,才能保住性命。
這叫什麼事兒!
“不過它們要想晉階,應該還欠缺了一樣東西。”
神情有些沮喪的鄭河一聽這話,愣了一下:
“欠缺了東西?”
“不說這些了。”趙福生自然不會將當日趙氏夫婦厲鬼複蘇的同時,躺過的門板也化為大凶之物的事在此時告知鄭河。
她擺了擺手:
“現在還沒有去孫家看過,也不敢確定這兩個鬼就是我的父母死後作祟,無論如何,先去看過現場,確認是這兩個鬼,最終一切才好定論。”
她這話一說出口,鄭河心中縱使有萬般疑惑,也唯有應了一聲。
馬車一路前行,約半個時辰後,車輛駛離一段鬨市,進入另一條街巷時,明顯道路兩旁的行人要稀少一些了。
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靜謐感籠罩了車內的幾人。
就在這時,鄭河打破了沉寂,說道:
“孫府就在前麵。”
孫家府邸坐落於鬨市之中,經曆了數代經營,這附近的數條街、店鋪本來全是孫家的產業。
沒有鬨鬼的時候,這裡人來人往,算是熱鬨。
但孫家出事之後,所有店鋪全部關門,平時喜歡來這邊走街躥巷的貨郎們也不見了蹤影。
此時還沒有天黑,這些外表保養得尚算不錯的店鋪、宅院竟顯出幾分破落荒敗之感。
車輛在孫府正大門前停下時,趙福生還沒有進門,便聞到了一股還沒有徹底散去的血腥氣。
經曆過十來天的時間發酵,這種血腥味兒又轉化為一種腐爛的惡臭感,令人聞之欲吐。
鄭河常年與鬼相伴,對於這種死亡的味道並不敏感。
而趙福生在解決要飯胡同鬼禍時,對這樣的氣味也聞慣了,甚至當時要飯胡同的味道比這裡還要惡臭一些。
她與鄭河沒什麼反應,倒是古建生與二範同時屏住了呼吸,不約而同喊了一聲:
“好臭。”
除了臭氣之外,還夾雜著一種若隱似無的陰冷感——這是厲鬼肆虐後留下的痕跡。
兩個馭鬼者身上馭使的厲鬼感應到這種鬼息,都蠢蠢欲動。
趙福生仗著有封神榜在,對厲鬼的變化並不在意,但本來就處於複蘇邊沿的鄭河卻嚇得個半死,好半晌才平息了暴戾的心緒,臉色難看的深呼了好幾口氣。
眾人下了馬車,在孫府門前站定。
趁著鄭河吩咐車夫停靠此處的功夫,趙福生則仰頭看向孫府的大門。
孫家占地極廣,早在片刻鐘前,馬車便從孫家的石牌坊下經過,進入了孫府的地界。
這裡是孫府本邸,四麵是紅磚圍牆,中間是兩扇朱紅色的對門。
門上帶銅扣,上書‘孫宅’二字!
大門倒修得氣魄非凡,可惜此地的主人一夜之間已經死絕。
趙福生看著大門陷入沉思,就在這時,鄭河吩咐完車夫走了過來。
他一靠近,趙福生的眼神迅速變得清明,她扭頭問了一句:
“說完了?”
鄭河點頭:
“說完了。”
趙福生微微頷首:“走。”
從馬車停靠的位置到距離孫宅入口之間還隔著一縱約十來步的階梯,階梯似是白玉雕成,可惜此時玉階蒙汙,上麵還殘留了已經化為黃褐色的血跡。
興許是惦記當日孫家人供奉之情,孫府事發後,鄭河見孫家四處是血,曾令人大概清掃了一番。
可惜下頭的人見到孫府慘狀早被嚇破了膽,再加上人走茶涼,孫家人死絕後那點人情很快也會被消耗光,自然鄭河的吩咐大家做得也不太認真。
許多地方隻是以水衝了兩下,血跡混著水流衝到下方磚縫之中,將泥土染腥,一群蒼蠅圍在上方‘嗡嗡’亂飛。
若無意外,這裡鄭河本不該再來,可此時他隨趙福生重回孫府,見到底下的人對自己命令敷衍了事,心中煞氣頓起,被厲鬼誘發的惡念化為殺機,恨不能立即抓個人來殺死。
他拳頭握了握,臉色變得陰冷。
就在這時,趙福生突然問他:
“鄭河,當天孫府出事的時候,他們家的房門有沒有異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