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樁事情,進展到現在,村裡人吃了一驚,再拖延下去,恐怕其他人不滿意。
他想到這裡,壯著膽子伸手去摸那黑影。
下水的其他兩人都算膽大了,可不知為什麼,兩人都有些怵那黑影。
兩人沒料到蒯老三這樣膽大,竟敢伸手進水中去摸,正吃驚間,隻聽蒯老三長舒了口氣,‘啐’了一聲:
“呸,原來是豬籠浮上來了。”
他這話音一落,原本屏息凝神的眾人不由自主的跟著長喘了口大氣:
“嗐,嚇我一跳!”
“原來是豬籠浮上來了。”
“我還以為是河中成了精的怪魚或是河妖呢——”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
‘呼——’山風吹來,樹冠被拂動,無數樹葉紛紛被風摘落樹枝,落地時發出‘沙沙’響聲。
六叔此時卻開始覺得有些邪門。
他不像村民們一樣慶幸,而是聽到‘豬籠浮起來’的那一刻,心中一緊,連忙問道:
“老三,豬籠怎麼會浮上來的?莫非是籠子打開了,莊氏趁機逃跑了不成?”
籠裡裝了一個大活人,村民們還怕她不死,又給塞了兩塊大石頭進去。
這石頭是村中幾個壯漢抬起,至少有好幾百斤重,帶個女人絕對能沉到河底中間,怎麼會片刻功夫又浮出水麵的?
想到這裡,六叔不由臉色一沉,喝問:
“是誰係的竹籠門?”
他話中意思,是誰心慈手軟,偷偷放走了莊氏。
“是蒯白川!”有人高喊了一聲。
“這小子平日就老盯著莊氏看,莫不是動了賊心思,想饒了這賤婦一命——”說話的人剛一講完,六叔惡狠狠的轉頭盯著一個男人看。
那男人身材矮小,其貌不揚,聽人點名後退了數步,行走間腳步都有些一瘸一拐,似是有殘疾,聽了這話,連連擺手:
“六叔,冤枉啊,我知道這莊氏偷人,嫌棄都來不及,怎麼會幫她的忙呢?”
他激動得噴出了唾沫星子:
“蒯良村出了這種醜事,我恨不得她死,那籠結打得很緊,不可能解開的!”
“誰知道——”一個女人訕訕說了一句。
“我看你們平時眼珠都盯在她身上,仿佛貓兒見了腥——”
蒯白川被她這樣一說,頓時氣不過:
“你自己管不住你自己男人,嫉妒你家蒯鵬舉老偷看她吧?”
“老娘撕了你的嘴——”
兩人吵吵鬨鬨之中,夜風再度刮來——‘呼——’
這風一吹,許多人手上提著的火把瞬間火光被壓滅,四周陷入黑暗。
“啊!!!”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將蒯良村的人嚇得不輕,眾人放聲尖叫。
好在這種火把是特製的,風一吹過之後,被壓製的火焰重新亮起。
光亮再度出現,所有人臉色鐵青。
“六叔——”
“好了,不要吵了。”
六叔的手也開始發抖。
今夜實在邪門,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喊道:
“老三,把那豬籠拖上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那莊氏想法逃出了籠子。”
“是。”
蒯老三應了一聲。
他伸手去拖,那竹籠本來就沉,入水之後更是沉重,他一個人抓住竹籠編織間的縫隙,將其用力拖拽了兩下。
水流被絞動,形成漩渦,將那竹籠牢牢吸住。
仿佛幽暗的水底深處,有另一股力量在與他較量,想要阻止他拖走豬籠。
蒯老三不信邪,喊道:
“鵬舉、鵬程,幫我搭把手。”
麵露懼色的兩個男人聽了他招呼,連忙應了一聲。
三人合力抓住籠子,同時喊著號子用力往岸邊拖運。
有了三個壯漢合力,再加水的力量托送,三人拖著竹籠緩緩靠近眾人。
在離岩約兩丈的地方時,竹籠已經浮出了水麵。
隔著被攪渾的河水,岸上的眾人可以清晰的看到籠內的情景。
豬籠的門並沒有如眾人預料一般的散開。
竹籠之內,蜷縮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蜷縮女人身影。
女人此時渾身赤裸,長長的頭發如同海藻一般糾纏了她白皙得仿佛沒有一絲血色,令人感到有些恐懼的身體。
兩塊重達數百斤的巨石也壓砸在籠中,這也是先前蒯老三一人拉不動豬籠的原因。
照理來說,這樣的豬籠應該沉入水底才是,怎麼會突然浮起來呢?
“真是怪事。”
六叔喃喃的道。
說完,他臉色一沉,問蒯鵬舉:
“鵬舉,她死了沒有?”
被他點名的蒯鵬舉站在豬籠的左側端,恰好與女人的腦袋方向相近。
六叔喊到他名字時,這個男人渾身一抖。
他平日農閒之時喜歡與村裡的女人說些葷話打趣,莊氏在生時,他時常偷看,也想過要將她弄上手。
在莊氏醜事曝光後,眾人提議要扒了她衣裳,讓她無顏苟活於世時,他也很是積極,還趁機出手占過便宜。
這會兒莊氏脫得清潔溜溜,不知為什麼,他反倒喪失了直視她身體的勇氣。
“六叔,我不知道——”
他應了一聲。
六叔沒好氣的罵:“好個沒出息的狗東西,你不知道,你就伸手去探探鼻息。”
莊氏的腦袋離他不遠,他伸手就能碰到她的臉。
可蒯鵬舉轉頭看了一眼竹籠內的女人,那漆黑的長發在水底下妖嬈的鋪散開,宛如水底肆意蔓延的水草,仿佛要纏住他的身體,將他拖入無底深淵。
他突然從心底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連連搖頭:
“六叔,我不敢。”
“好你個蒯鵬舉,平時村裡這裡躥躥,那裡蹲蹲,見了女人就想占便宜,莊氏你也沒少惦記,這會說不敢了?”
雖說今夜事情有些邪門。
但儀式進展到現在,又再沒大事發生。
村裡人無知則無畏,這會兒甚至笑著調笑蒯鵬舉:
“如今她脫得光溜溜的,你以前怕是求都求不來的,怕什麼?”
“什麼?鵬舉,你竟然敢——”
一旁蒯老三聽聞這話大怒,而人群之中,蒯老五則是雙手互兜在衣袖中,縮著腦袋與脖子,對眾人的調笑不敢吭聲。
“彆胡說,我什麼時候——”
蒯鵬舉有些不大自在的反駁:
“我沒有——”
他目光閃爍,一見就有些心虛,岸上一個中年婦人一見他這模樣頓時大怒:
“你竟然對這樣的賤人也生這樣的心思,不嫌臟——”
“好了,不要吵了!”
六叔被眾人吵得心煩意亂。
他總覺得今晚的事情過於詭異,而這會兒又顯得太過平靜,有些不大對勁兒。
可他畢竟隻是山村老者,見識也不多,就是意識到了危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眼見大家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還在吵吵鬨鬨,他不耐煩的喊:
“都給我閉嘴!鵬舉,你將莊氏的頭發刨開,看看她的臉,探探她鼻息、脈博,看她死了沒有。”
他有些焦慮不安:
“趕緊做完,收拾了好回家去。”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