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看向苟老四:
“聽清楚了嗎?”
“嗚嗚——”
苟老四拚命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明白。
武少春將手掌挪開,他一獲得說話的自由,便含淚道:
“大人饒命,我實在不敢去蒯良村,求大人饒我一命,我不和我那老表說話,便不會走漏風聲——”
“沒有用的。”
趙福生平靜的看著他。
“我已經說過,你被厲鬼標記,就是我放你離開,你最後的結果也隻會和莊老七一樣,成為禍源,帶給你接觸的人不幸。”
“莊老七的後背你看到過了吧?”她直視苟老四的眼睛。
苟老四的眼神逐漸絕望了下去。
他腦海裡浮現出先前看到的情景:枯瘦如柴的後背處破開碗口大的洞,傷口的邊沿像是被燒紅的紙片,包裹著滿腹的腹臭黑水。
莊老七活死人般可怖的麵容在他腦海裡回蕩,最終逐漸變幻成他自己的樣子。
“大人的意思,是我沒有救了嗎?”他絕望的道。
“也不能說隻有一死,但如果鬼案擴散,厲鬼遲早會找上你,到時就是你的死期。”趙福生說道。
“隨我們去蒯良村,看看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如果鬼案解決,你還沒有被厲鬼所殺的情況下,也不是沒有一線生機。”
她說到這裡,苟老四的眼睛微微一亮。
趙福生隨即又道:
“但如果你仍有其他圖謀,我隻能在出發前將你殺死。”
她語氣平靜,目光溫和,但堅定的態度卻從眼神中透出,苟老四打了個寒顫,眼裡的希望之色淡了下去。
橫豎都要死,前往蒯良村反倒有一線生機。
該如何選擇,苟老四心中已經有底。
……
趙福生讓人將他帶了出去,押著他一同上車,接著叮囑龐知縣管好萬安縣城政務。
話剛說完,便見到匆匆進來的範必死。
“大人——”
他行李還沒收拾完,便聽到說趙福生即刻要走,匆忙趕來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趙福生轉頭看他:
“我走之後,鎮魔司暫時交給你打理。”
“大人,這一次蒯良村之行——”範必死想問她有幾分把握,但話到嘴邊,又轉換成:
“大人幾時能歸?”
“歸期不定。”
趙福生答道。
這話令範必死、龐知縣身體一顫,二人相互對望一眼,眼中露出焦慮神情。
“蒯良村的事件比我預料得還要棘手。”
厲鬼能遠程殺人。
莊老七隻是被厲鬼標記,已經遠離了莊家村,逃入萬安縣後,卻在萬安縣擁有鎮魔司匾額的情況下遭厲鬼悄無聲息抹殺。
且死後身體成為了厲鬼載體,竟逼得趙福生險些厲鬼複蘇。
雖說先予後取的煞級厲鬼出現,將附身在莊老七身上的鬼息鎮壓,但趙福生想起這件事,心中卻並不樂觀。
這裡並非蒯良村厲鬼的主場。
僅憑一絲厲鬼的氣息,能無視鎮魔司牌匾鎮壓而遠程殺人,且能反製受創後的鬼手,令趙福生馭使的厲鬼複蘇,已經可見‘莊四娘子’死後凶狠。
“這是一場硬仗。”趙福生低頭整理了一下衣裳:
“歸期我不敢確定,如果事情辦得順利,我們會儘早歸來的。”
她說完這話,範必死的手抖了數下,接著將收拾好的一個簡單包袱提起:
“大人放心,我們會在鎮魔司等你回來,府衙之內還沒有專門的記錄卷宗的先生,我回頭還要找個賬房——”
他絮絮叨叨:
“還有很多事做——”
話沒說完,突然淚目:
“大人,我隻有這麼一個弟弟了。”
“若是順手,求大人不要忘了將他帶回來——”
趙福生抬頭看他,他也定定盯著她看。
兩人目光對視半晌,範必死的眼神逐漸變得絕望,趙福生才淡淡的道:
“我會的。”
她沒有多餘的承諾,但這話一說完,卻令得範必死暗淡的眼神瞬間發亮。
他好似卸下了千斤重石。
幾人簇擁著趙福生,將她送出大廳。
外間馬車已經備好,趕車的是個正當壯年的大漢。
趙福生皺眉:
“讓他下來,老張趕車。”
“大人?”提著包袱的範必死聞言連忙上前:
“這一次鬼案凶險,多個人多個機會——”
那趕車的大漢聞言麵露驚恐,卻坐著沒動,趙福生就道:
“該怎麼辦事就怎麼辦事,規矩不能亂。”
“這一次蒯良村的鬼案確實凶險——”
她說到這裡,龐知縣也接話:
“大人,蒯良村是宗族製,出了莊氏這樣的事,極有可能引發他們的排外心理,你多帶個幾個人在身邊,也能保全自身。”
他常年與人打交道,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二範與張傳世都點頭,趙福生就道:
“我確實也這樣想過。”
蒯良村民風彪悍,受厲鬼禍害的人既可憐又可恨。
涉及到村中隱秘,極有可能會遭到當地人抵觸。
這也是趙福生此行一共帶了張傳世、範無救及武少春三人同行的原意——人多好辦事。
但她馭使了厲鬼,又赦封了門神,麵對這些普通村民,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多帶人手確實有用,可鎮魔司的案子仍由令司、令使負責,這種規矩是不能打破的。”
她說道:
“至於人手不足,後麵到了五裡店屯,再找當地屯長招攬人手。”
這件事情是五裡店屯的周屯長失職。
他治理分封屬地無方,致使蒯良村濫用私刑,才人為的釀造出了這樁鬼禍,因此引發慘案。
“這樁案子,他們難辭其咎,不該用我們萬安縣鎮魔司的人手。”
趙福生說到這裡,範必死便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點了點頭。
那趕車的大漢如死裡逃生,大大鬆了口氣,忙不迭的從趕車位上跳了下來,大汗淋漓說了一句:
“多謝大人。”
趙福生沒有理他,而是看向張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