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傳世咧嘴一笑,臉上露出笑意。
範無救見此情景,有些不服氣道:
“大人,依我看老張就想偷懶而已。”
趙福生沒有說話,隻是轉身往岸上走,範無救見她不表態,也隻好跟了上去。
倒是武少春,一臉好心的提醒老張:
“張師傅,河底有鬼,沒有大人在身邊,你獨自一人要小心啊。”
“……”武少春的提醒聽得範無救呲牙大笑,張傳世的小人得誌之色頓時僵在了臉上。
他肉眼可見的慌張,屁股底下像是墊了塊燒得通紅的烙鐵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船上跳了下來:
“大人,我想了想,我還要跟大人同行。”
“老張,你不守船了?”
範無救笑得見牙不見眼:
“跟我們一路乾什麼?回船上吧,村裡興許沒人,說不定我們轉一圈就回來了呢?”
武少春接話:
“也有可能村中還有活人,我們就要找個地方借宿,吃點兒東西。”
張傳世一想到這種可能,更加堅定了要與三人同行的念頭。
如果村中還有活人,趙福生要是暫時借住在村中,豈不是船上隻留他一人了?
河底還有女鬼……
“我跟大人同行,村中如果有危險,哪能讓大人冒險呢?我老張如今有鬼神烙印在後背上,可以為大人鞍前馬後……”
範無救毫不客氣的吐槽:
“你是怕死吧?!”
“去!去去!”張傳世啐了他一口。
趙福生微微一笑,語氣淡淡的道:
“同行也行,但如果稍後遇到危險就要說回來,我可對你不客氣。”
張傳世怏怏道:
“那哪能呢——”
說完,一臉懷疑的盯著武少春,懷疑這小子是故意拿話恐嚇自己。
四人閒扯了數句,見到鬼花叢、蒯良村的恐懼頓時被打消了大半。
幾人踩著花朵前行,期間無數花朵斷折,染了滿身血紅的花汁,待出了花叢,遠處就見到了村子。
與空無一人,且破敗不堪的莊家村相較,蒯良村明顯要更氣派、更整齊。
首先映入四人眼簾的,是一個大大的門牌坊,上書‘蒯良村’三個大字。
牌坊的兩側門坊各有一個石凹槽,內裡點了油燈。
燈火燃得很旺,將附近照亮,先前趙福生看到的亮光就是從此處傳來的。
門牌不遠處,才是鱗次櫛比的房舍。
屋子緊鄰,巷道縱橫,背靠山坳而建,看上去蒯良村竟然規模不小,趙福生遠遠望去,竟見到這些房舍之中,竟然外掛有招牌。
“這不像是個村子,倒像是鄉鎮。”
趙福生看著一戶人家房屋頂上支出的一杆小旗,旗上寫了個‘酒’字,不由歎了一聲。
此時夜深人靜,整個蒯良村雖大,但村子卻靜得落針可聞。
她的話聲仿佛打破了沉寂,在三麵環山的情況下,聲音傳揚開來,竟有陣陣回音。
範無救的目光落到了門坊下,那門坊後有一間小茅屋,趙福生一說完話後,那茅屋的小門被人推開,一個提著糞叉的精壯男人從茅屋之中鑽了出來,警惕的左右探望。
“大人,有人。”
範無救一見村子中有人出現,不由眼睛一亮,喊了一聲。
他的聲音迅速化為回音傳開:
“有人——”
“有、有、有人——”
這一下死寂的村子瞬間複蘇。
從遠處看去,雖說許多房舍並沒有打開門,但暗夜之中,卻似是有一種焦慮的情緒在村子內傳遞。
守在門牌坊下的提叉漢子大喝了一聲:
“誰?誰又來了村子?”
他揮著手裡的糞叉,試探性的問:
“是五裡店屯的朋友嗎?”
此人站在火光之下,趙福生幾人則是從暗河之中而來,一明一暗,蒯良村的村民根本難以看清哪裡站了人。
但他說話時臉龐卻並沒有左右轉動,仿佛是早就知道‘客人’會從哪個方向來,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趙福生等人所在的方向,提著叉子往前走了兩步,警惕性十足的道:
“快出來,否則等下殺死你們。”
“嘿!”
範無救一挽袖子:
“這刁民!”
趙福生攔住了他,搖了搖頭:
“先不要起衝突。”
臨行之前,龐知縣就叮囑過她,蒯良村是宗族治,村民抱團,十分親密。
這樣的村子民風彪悍,一旦動手,到時不易和解。
她此行是為了解決鬼案,可不是為了跟人打架鬥狠,沒必要在剛進村時就結下矛盾。
“我們先進村。”她說了一聲,接著高聲回應:
“我們是五裡店屯周屯長請來的人。”
她搬出五裡店屯的周屯長,“聽說蒯良村出了事,特意趕來打探個究竟。”
趙福生的話令得提叉的男人愣了一愣。
兩側石槽內的火光照耀下,男人有些不安的扭身回頭,往身後村落的某個方向看了一眼,似是有些猶豫。
趙福生將他動靜看在眼裡,不由喊了一聲:
“叫你們村的村老出來!”
她語氣沉靜,帶著令人不容置疑的魄力。
男人後退了半步,趙福生再道:
“蒯舉生呢?讓他出來和我說話。”
‘蒯舉生’是蒯六叔的名字,來蒯良村的路上,趙福生從莊老七口問出來的。
她一提‘蒯舉生’,那男人頓時沉不住氣了,慌忙道:
“你等著,我去叫六叔——”
說完,提著叉子往村中跑,頃刻間跑得不見蹤影。
等這人走後,趙福生笑眯眯的道:
“看樣子蒯舉生還沒死,這回來得倒是及時。”
說完,又跟範無救幾人說道:
“我們也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