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好在郭威的情況不同。
縣裡、鎮裡都雇傭了他,期間因為郭威臨時反水的緣故,曹大宗跑了郭威家好幾趟,對他家的情況也較清楚,此時趙福生一問,他很快便答了:
“是,是,就是這裡著火了。”
曹大宗看了癱軟在地上如爛泥般的郭威一眼,眼中露出憐憫夾雜著厭惡的神色:
“上回他報案說媳婦不見時,我們來就見到他屋裡像是才著火過。”
“這郭矮子——”
林老八正要說話,突然想起曹大宗先前的提醒,又及時換了個稱呼:
“這郭威真是個糊塗蛋,家裡婆娘、娃子什麼時候不見了都不清楚,一天到晚不知道在乾什麼。”
“他家被火燒了,你們怎麼知道的?”
趙福生見他主動說話,不由轉頭看他。
林老八此時被她一問話,心中暗喜:曹大宗提出要送趙福生臘肉,而這縣裡來的大老爺估計見多了好東西,未必瞧得上鄉下之物。
她沒有答應曹大宗的上貢,反倒似是對郭家的情況十分感興趣,興許聊著聊著,就將這送禮一事遺忘了。
想到這裡,林老八精神一振,態度瞬間殷勤了幾分:
“要不說這郭矮子糊塗呢。”他一時嘴快,又將郭威的外號叫出了口:
“十天前,約摸是十月初三還是初四——”
他說著說著,轉頭去問身邊的村民:
“黃老根,那天你也在,是初三還是初四來著?”
被他點名的那大漢約四十歲,長得精瘦,聞言便道:
“像是初三。”他話音一落,有人就反駁:
“是初四,我記得清楚。”
“初三——”
“初四。”
封門村的村民不識字,思想僵硬、古板,思維也較單一,此時竟然為了一個時間問題爭得麵紅耳赤,隱隱有上火的架勢,仿佛一言不合說著就要動手,竟然將長條鎮的差役、趙福生等人的存在忘了個一乾二淨。
差役們見怪不怪,露出看好戲的神色,將夾在中間的張老頭兒扔在地上,沒人出來主持大局,就任由雙方爭吵著。
“好了!”
趙福生臉色一沉,大聲斥喝:
“正事當前,時間問題之後再說。”
她一發言,其他人怏怏住口。
“初三那天——”林老八剛一開口,不知是誰就糾正:
“是初四。”
雙方又開始爭執不休。
“……”
趙福生一臉無語,目光從村民們臉上轉過。
這些人在她視線下目光閃爍,沒人敢與她對視。
若是任由這些人爭執下去,許久都沒有個輸贏,但這問題卻難在此時爭出結果。
她冷笑了一聲:
“我想了想,曹大宗剛剛的提議不錯,誰如果對日期有爭議,後續案子了結後,我就從誰家提臘肉。”
“……”
她話音一落,郭威家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先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村民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林老八的臉青白交錯,急得要哭,趙福生滿意的看著眾人如鵪鶉一般的神情,看向林老八:
“你接著說,初三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我——”
林老八今夜已經後悔摻合進這趟渾水裡了,他正欲開口求饒,卻見趙福生目光幽深,眼裡帶著警告之色。
他後背發寒,收斂起心中的念頭,老實道:
“大人,初三那天,張老頭兒家的老大把郭威打了。”
說完,他指向癱坐在地上的瘦小老頭兒:
“就是他,他與郭威是鄰舍,郭家發生了什麼事,大人問他最清楚。”
“你這個狗娘養的——”
那張老頭兒一聽林老八將麻煩甩到自己身上,頓時急了,一掃先前萎靡之色,起身想要罵人。
但趙福生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瞬間又縮了下去,雙手交疊,不停的上下作揖:
“大人,你不要聽他們胡說,我張家世代良民——”
“是不是良民,自然有官府去查證,我現在要聽本月初三那天,你跟郭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福生打斷了他的話:
“不要試圖找借口敷衍我,我知道你家幾個兒子都在,如果不老實交待,以你家與匪徒互通的罪名,將你押往縣府,全家砍頭。”
非常時期行非常辦法。
趙福生連辦數樁鬼案,與萬安縣治下許多村民打過交道,已經對這些人秉性有一定了解,深知有時不采用雷霆手段難以逼他們在短時間內詳細交待出案件前因後果。
此時她已經很確定郭家發生了鬼案。
幸運的是她來得及時,鬼案還沒有蔓延開,目前封門村看情況隻有郭家遭遇了鬼禍。
若是這些村民故意隱瞞細節、案情,致使鬼案失控,可能會產生嚴重的後果,導致封門村死更多的人。
如今厲鬼沒有現形,除了郭父、郭妻及郭四蛋離奇失蹤之外,趙福生對於厲鬼的品階、殺人法則及手段全然不清楚。
這與郭威相鄰的老頭兒如果再是胡言亂語拖延時間,壞了大事,趙福生不介意殺雞儆猴,拿張家開刀,震懾封門村的這些村民。
她馭鬼之後殺氣頗重。
此時眼神透出寒意,武少春便知道她動了真火。
“大人,不如我先將這老頭兒四肢折斷,看他說不說。”武少春說完,一個箭步上前,如老鷹捉小雞似的向那老頭兒伸出手。
鎮魔司幾人的果斷瞬間將村民們震懾住。
那本來眼珠亂轉的張老頭兒聽這話,嚇得直抖,哀嚎道:
“我說,我說,大人彆用刑。”
趙福生冷冷道:
“如果三句話之內沒有說出我想聽到的消息,少春折他一根手指頭。”她警告完,又道:“說話時好好想清楚。”
“……”
村民們聽了這話,心中不由一寒。
一開始的時候,林老八等人見她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雖說曹大宗對她恭敬有加,但村民心中難免有些輕視之意。
直到此時她說話、行事表現狠辣,大家這才真正意識到這是鎮魔司的大人物,對村民有決定生死的權力,頓時大家便都害怕了。
張老頭兒更是被嚇得不輕。
他吞了兩口唾沫,那常年極少思考的大腦飛速運轉,將十來天前的事一一在腦海裡先回憶了一番後,才膽顫心驚的道:
“回大人話——”
趙福生冷酷道:
“這算第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