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刀,將郭父殘忍的砍倒在灶台上!
血光噴濺出來,郭威夫妻淒厲的慘叫,小孩大聲的尖叫哭鬨。
郭父的臉被按進鍋中。
鍋裡剛燒了一大鍋水,郭家拿了錢買了粟麥正等下鍋,此時米還沒煮進水裡,重傷的老頭兒大半身體被按進鍋裡,瞬間氣絕身亡。
而這一切,李大齙子竟然全部忘了!
這一段記憶仿佛被某種詭異而又可怕的力量乾擾,李大齙子腦海裡隻記得他來了郭家,得知郭威從府衙拿了八百錢,心中頓生貪婪的念頭,決定要想辦法將郭家搞死,並將這一筆錢拿到手。
隻是當時官府盯得嚴,他又是獨自一人前來,不好在此時動手。
因此便決定先拿一部分錢花花,後續拉了一幫兄弟再來掠奪。
他記得自己當時以收保護費的名義,讓郭威以家中每人一百錢交贖金買命,同時哄騙郭威:事成後定勸匪幫饒他郭家一命。
郭威膽小懦弱,便含淚應了。
那會兒所有人仿佛都遺忘了郭父之死的事實。
郭家隻有郭威夫婦、郭四蛋三人,他心滿意足從郭威手裡拿到了三百錢,接著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郭家中。
此後他拿著這錢去鎮上割肉打酒,又招呼了幾個平日臭味相投,且同樣心狠手辣的朋友。
李大齙子告訴這些人:郭家還有一大筆錢,眾人找個時機,潛入郭家,將郭家滅門,事後放一把火,將郭家燒個一乾二淨。
事成之後,大家將錢二一添作五分了,先潛伏一段時間,熬過官府嚴查的風頭。
反正縣府這些年也剿過不少次匪了,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死了區區一個郭家算什麼?官府沒有這麼多人手,也不敢真正完全得罪匪患,熬一段時間,等事情一過,他再度出現,郭家人之死便不了了之了。
這一套行程李大齙子跟著黃崗村的土匪早乾熟了!
……
此時死期將至,消失的記憶重新浮現在李大齙子腦海內。
他又是意外又是有些疑惑,喃喃的道:
“這是為什麼啊?怎麼會——怎麼會將這一段忘了呢?”
他將郭父殺死,這麼大的事,怎麼會全不記得?
但此時沒有人再回答他的問題。
李大齙子體內的火光越來越亮,灶膛內的火焰從鍋沿的四側溢出,將他整個人包裹在內。
眾目睽睽之下,李大齙子頭頂、嘴巴及鼻孔中突然鑽出大股濃煙。
離奇的鬼焰瞬間將他吞沒。
他的身體在黑紅的火焰中不住扭曲蜷縮,在村民、差役們驚恐萬分的注視下,李大齙子的身體內血液被鬼焰蒸乾,外表被燒得漆黑發亮。
頃刻功夫,他臉上的皮肉乾枯,嘴唇子內縮化為一張呈褐色的半透明枯皮,包裹住兩顆被熏得黃黑的長牙,痛苦的外裂。
李大齙子肉身疾速縮小,手臂、四肢蜷縮變細,身體萎縮,瞬間化為一塊約尺來長的怪異黑色‘臘肉’,被收縮進那垂吊的一大群‘臘肉’中,與那些漆黑的肉塊緊緊纏護,宛如一隻煙熏後的‘兔子’。
眾人後背發寒,親眼見到‘臘肉’的形成,久久無語。
“鬼啊!”
郭威見此情景,恐懼充盈了他的意識,一聲驚呼下,他白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
現場靜寂無聲,所有人震驚、恐懼且不知所措。
李大齙子被燒蜷縮的屍體被吊起後,灶膛內衝天的怪異黑焰逐漸回縮。
而灶台上‘汩汩’流湧的鮮血慢慢淡去,屋內的焦糊味兒、血腥氣比先前更濃。
厲鬼還沒有現形,卻當著眾人的麵殺死了一個人。
趙福生感應到厲鬼的氣息在逐漸淡匿。
按照郭威等人的經曆,郭家的厲鬼在隱匿後會抹消掉經曆過鬼禍而幸存的人的記憶。
在眾人踏入這間屋子,目睹這間屋子裡發生的一切後,早就已經被厲鬼標記。
“不能讓厲鬼消失。”
趙福生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同時轉頭吩咐蒯滿周:
“再放一個人過去。”
林老八親眼目睹了李大齙子之死,既是邪門又格外瘮人。
先前那短短瞬間,造成了林老八幾乎一生都難以磨滅的陰影。
此時聽到趙福生的吩咐,他幾乎是驚恐又有些同情的看向了那些劫匪,身體顫抖個不停。
“四爺——”
他看向曹大宗,曹大宗歎了口氣,喊道:
“大人饒命。”
曹大宗一開口,其他人便如得到了赦令,俱都跟著出聲哀求:
“求大人饒命。”
趙福生有些怪異的轉過頭來,盯著這些村民看:
“李大齙子與匪徒往來,死有餘辜,他的這些同黨也非善類,如今我要辦的是鬼案,需要用人,驅趕的不是你們,你們替這些罪該萬死的劫匪求的什麼情?”
她說話時心平氣和,但語氣之中卻帶著不容人置喙的強硬。
曹大宗苦笑道:
“李大齙子非善類,確實罪該萬死,可、可他與黃崗村的山中大王窩中的二大王李錘往來密切。”
他說完之後,趙福生示意蒯滿周隻管拉人。
在村民們忐忑不定的神情中,又有一個劫匪拖著沉重的腳步,往灶台方向行去。
林老八十分不安。
他既怕鬼,可不知為什麼,又更怕此時這位笑意吟吟卻又心狠手辣的鎮魔司大人。
“大人,李二王跟李大齙子據說是親戚,這個人殺人如麻,如果知道李大齙子出、出事,後麵可能會報複我們封門村——”
另一個村民也怯怯道:
“我家有父母妻兒——”
大家都害怕被山寨土匪報複。
趙福生聽聞這話大笑道:
“你放心,他沒機會找你們麻煩的。”
她語氣平靜,但話中卻帶著濃濃殺伐之意,令得眾人心中一凜。
“此間事了後,我會將封門、黃崗二村的匪禍掃除。”
趙福生說完,深深看了一眼震驚的林老八,隨後轉過了頭,不再與他多說,示意蒯滿周: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