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的宿舍裡,五條悟保持著手機通話,壓抑的氣氛無聲息地彌漫開來,除了驀然得知兩個摯友攜手叛逃的茫然無措外,還夾雜了一絲真實的困惑。
“我不理解,硝子。”五條悟喃喃道,“我想了三天三夜也想不通。”
“傑為什麼要和荒瀧一鬥一起叛逃?”
荒瀧一鬥,他們的傻大兒,日常操心他會不會被爛橘子坑到,三人心照不宣地給他拉起了一道防護牆,到底是為了什麼?
聽聽這個囂張的叛逃組織名……荒瀧派,和夏油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土裡土氣,仿佛是不良少年團體或者某個三流黑道組織。
五條悟不懂,夏油傑他到底圖啥?
“是誰給傑的勇氣和一鬥叛逃?”五條悟發出了靈魂質問,“跟著一鬥混,三天餓九頓。傑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好過了所以要跑出去體驗街溜子的生活嗎?”
“荒瀧派,不是這什麼玩意兒。雖然咒術界確實糟糕透了,但好歹能拿到高薪吧,還不用上通緝令,高專究竟哪裡對不住他們了?”
五條悟的靈魂質問一個接著一個,困惑裡摻雜了氣憤,氣憤中又透露出濃濃的不能理解,他能感受到額頭青筋突突地跳,無名火在內心深處燃燒。
“也許……”家入硝子半晌憋出了一句,“他們向往自由吧。”
五條悟:“……”
五條悟:“草。”
白發dk氣不過,泄憤般把手機砸到了床頭櫃上,他自己拉起被子,蒙頭就睡。
然而在被窩裡頭,五條悟的眼睛一眨不眨發著呆,不見半分困意,他快要被自己腦子裡雜亂的思緒搞得繃不住了。
太突然了。
這件事……太突然了,沒有一點預兆,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像是孩子惡作劇,鬨著玩兒一樣的忽然宣布“我叛逃了”。
從理智上看,一切的證據都指明了夏油傑和荒瀧一鬥共謀叛逃了,他們執行完最後一個山村任務後,直接抹消了自己的所有行蹤,切斷了和咒術高專的聯絡方式,再見麵時,他們已經在通緝榜上,伴隨著那一句高調的“荒瀧派誕生”。
但是從情感上看,五條悟接受不了。
叛逃的過程再怎麼離譜,隻要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就笑不出來。
明明前不久他們還歡聚在酒店包間,和荒瀧一鬥一起慶祝他的生日會。
怎麼就突變成了這種情況?
五條悟氣惱和委屈交織,某種酸脹的情緒吹氣球般鼓滿了整顆心臟,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是不是最近壓力太大了以至於做了個如此奇葩的夢境。
他閉眼又睜眼,枕頭蒙著臉,把被子都踢到角落裡了,他還是沒有從這所謂的“夢境”裡掙脫出來。
良久,他自暴自棄地坐起身,把手機撈了過來。
果然,一開屏就是狂轟濫炸的信息,來自高年級和低年級的同校生,還有學校領導的通知信,滿目都是“荒瀧一鬥”、“夏油傑”、“叛逃”的幾個字樣,五條悟心亂如麻,隻瞥了一眼就不想再看了。
煩死了。
問他有什麼用!他現在也捋不清啊!
荒瀧一鬥和夏油傑的叛逃……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五條悟從今往後要與他們為敵了。
這是他想一想都覺得無法呼吸的事情。
五條悟正打算直接把手機關機,眼不見心不煩,就在他按下關機鍵的前一秒,來電鈴聲忽然驚動了他。
映入眼簾的,是一串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來自京都的五條家。
五條悟懵了片刻,心裡的第一反應是:這消息傳的這麼快的嗎?遠在京都的老家都發來慰問了?
按下接通鍵,聽筒裡傳來的卻是情緒激昂、幾乎喜極而泣的侍女聲音。
“——悟大人!”女聲高昂,甚至有點破音,“七七小姐她……七七小姐她!!”
五條悟的眸光倏然凍結,某種幽深的、銳利的介質混雜在了天空星海之中,好似席卷大草原的熊熊烈火,如同從天而降的隕石雨,聲勢浩大,洶湧澎湃。
有什麼即將決堤。
那是近乎本能的反應,連大腦都來不及思考。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比南極永凍冰川還要寒冷:“七七怎麼了?”
“七七小姐醒了!”
……
同一時刻,京都,五條家。
四麵古牆圍成的大宅院,青苔藤蔓的綠意從牆角裡蜿蜒著鑽出,花園裡是勤懇除草的侍女,那佇立於最中心的、象征著權力和地位的主宅,光是每日的清掃工作就要花費侍女們2~3個小時,即使他們的家主常年在東京不回家,主宅也能保持日常的清潔,確保五條悟一回家就能住下。
竹子就是在清潔灰塵時,聽到臥房裡傳出的動靜的。
主宅的臥房有一位長眠不醒的小小姐,如今除了竹子、花子等資曆較深的侍女,新來的都不知道了。
竹子最開始還以為是老鼠或者野貓鑽進了屋裡,她急忙拉開臥房的門。
就這樣,她與紫發女童懵懵然的眼睛對上了。
七七呆呆地坐在床上,帽子有點歪,幾縷淩亂的紫發翹起,編好的小辮子也散開大半。
時間沒有在她的身軀上鐫刻一道痕跡,那雙清粉色的眼眸,也是純淨無暇,一如往昔。
“啪嗒。”
掃帚失去了支撐力,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