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麵容蒼老,皺紋密布,雖如此,但那發絲卻是烏黑順暢,童發鶴顏,卻有些許不協調,些許奇怪。
陳長生拱了拱手,說道:“貿然闖入,還望老先生莫要怪罪。”
“怎會。”
老者放下了魚竿,起身道:“此地緊鄰洪元,皆為妖地,多年不見人影,閣下能進到這兒跟老朽聊上兩句,何樂不為呢。”
老者隨即又道:“老朽莫恨世,還未請教閣下。”
“陳長生,一介遊方術士。”
莫恨世請陳長生上前一坐。
他從懷中取了一塊炊餅,打了一汪泉水,招待陳長生。
陳長生未曾嫌棄,張口吃下,點頭道:“炊餅還熱,滋味也很是不錯。”
“正午才烤的。”
莫恨世甩出了魚竿,說道:“若是今日運氣好,晚間說不定能請你吃魚。”
陳長生道:“那豈不是說,陳某有口福了。”
莫恨世笑道:“看這潭裡的魚兒給不給麵子了。”
二人相談,互相有所了解。
莫恨世曾經乃是南域建水人士,亦是一位求仙問道之人,幼年習武,打下了根基,後來癡迷求仙,便專心起了養氣養心之道,可忙活數年,卻不得仙道垂青。
莫恨世舒了口氣,說道:“早年倒也去拜訪過幾處道山,可那幾位道長卻都說我並無仙緣,老朽那時候年少,卻不知為何仙緣不在我身,也沒個解答,縷縷碰壁過後,便也就放棄了,專心於養氣修身,得以長壽,後遇妖亂,索性便藏在了這山林之間,安然自得,渡過餘生。”
他不禁感歎道:“如今世道多艱,這山裡,要好太多了。”
陳長生問道:“老先生又何故在這南域之地呢,萬一被妖怪發現,恐怕凶險萬分啊。”
莫恨世笑道:“不瞞你說,我這人雖決心隱世,但心底裡卻還是讓這餘生多些趣味,我總會在想,萬一有一天被妖怪發現,所以時常警惕著,也是以此來告訴自己,不要沉醉在這山林之中,忘卻了這天下如何寬廣,真正的隱世,卻非是將自己藏如井中,做那井底之蛙。”
陳長生聽後亦是讚同,說道:“老先生所言甚是,隱非為避,方為真隱。”
莫恨世笑了笑,說道:“陳小兄弟呢,獨自一人往這南域而來,就不怕這路上的妖怪嗎?”
陳長生道:“陳某來此是要辦一些事情。”
他也沒有隱瞞,將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一告知給了莫恨世。
莫恨世聽後恍惚了一下,反應過來道:“原是仙家當麵,莫某失禮了。”
陳長生擺了擺手,卻道:“仙家怎的,無外乎是琢磨得了些許非人本事,但依舊也是人,陳某眼中,人與人不分高低。”
“仙家大度,莫某佩服。”
莫恨世道:“近來這蝗災令人生畏,先前此地亦有蝗群掠過,左右百裡,皆被啃食,足足過去了半月,這才稍微長回來些許,若非我這這些菜田種在這竹林之中,恐怕也要遭殃,仙師大義,奔波萬裡立下大陣,乃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
陳長生卻道:“是私心,而非大義。”
他道:“你看這世道更替,百姓今日與我為君,明日又以他為君,大義已成茫然,活著僅為自我。”
莫恨世聽後也不禁感歎,翻看這近百年的史書,王朝更替何其之快,就好似在轉瞬之間。
這著實也令天下迷茫。
莫恨世雖未隱士,但對於一些事情卻也有些獨道的見解,二人相談甚歡,雖相遇在萍水之間,但不過片語,卻似好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