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鑰匙是怎麼到第一代執政官手的?
這是此刻阿加莎最在意的問題因為不管在哪一份曆史記錄中,不管是從女王擁護者的視角還是從如今的城邦當局視角,對半世紀前那場起義或叛亂的描述有一點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寒霜女王與起義軍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
雙方是敵人,沒有任何諒解或合作的可能,更不要提什麼傳承關係一一那麼蕾,諾拉女王的鑰匙,為什麼會到城邦執政官手中?而且溫斯頓還將它稱作詛咒與禮物?
迅速思索中,阿加莎低下頭,注視著溫斯頓的眼睛:當年的起義另有真相寒霜女王與起義軍之間難道是約定好的……
並沒有這麼戲劇化的轉折,守門人女士,雖然這聽去確實是個不錯的故事瘋狂的城邦統治者和義軍首領惺惺相惜,借一場能夠終結前朝混亂的大起義來完成權力和責任的傳遞,編劇和家們會喜歡這個題材的,但很可惜,真正的曆史中並無這份溫情。
大起義是必然發生的,瘋女王和寒霜臣民之間的撕裂不可彌補,她曾經偉大過,但她在潛淵計劃的失敗已經將城邦推到崩潰的邊緣,初代執政官對女王起兵是為了更多人的生存,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和平對話的餘地。
但有一點您倒是沒說錯,女王和起義軍之間確實存在某種默契,
女王知道自己被推翻已是不可避免的結局,而起義軍也知道,女王的瘋狂行徑絕不隻是神智失常,這麼簡單,她一定有很多秘密。
所以,在行刑的前一天夜晚,義軍首領,也就是初代執政官,找到了被關押的女王,他想要搞明白女王隱藏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於是,女王把鑰匙給了他,並告訴他隻要等行刑結束,等她的生命終結,手握鑰匙的人自然會知道所有的事情。
溫斯頓停了下來,臉露出嘲弄而無奈的表情,他低下頭,盯著自己手中的黃銅鑰匙,過了許久才苦笑著開口:你知道她對義軍首領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後世的曆史書對此從未描述過,這句話隻有曆代執政官知曉。
我儘力了,你們覺得自己可以,也好,那現在輪到你們了,這就是她在初代執政官接過鑰匙之後說的話。
……所有選擇都有代價。阿加莎聽完這段不為人知的曆史,輕輕歎了口氣。
守門人女士,溫斯頓突然抬起頭,帶著古怪的笑容,將那枚黃銅鑰匙舉了起來,你要不要試試看?接過鑰匙,看一眼蕾諾拉曾經看到過的風景?
阿加莎突然有些遲疑,她死死盯著溫斯頓遞過來的鑰匙,感覺本已蠕動緩慢的心臟再次砰砰跳動起來,一種低沉的壓力從那鑰匙蔓延過來,其中仿佛凝聚著半個世紀的黑暗與惡意然而在幾秒鐘的沉默和遲疑之後,她還是輕輕吸了口氣,向著那鑰匙伸出手去。
微微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下一秒,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突然湧出了數不清的幻影,錯亂的光影碎片如風暴般席卷而至,充塞著阿加莎的理智,而在這瘋狂襲來的信息碎片中,她腦海中開始閃過一幕幕幻象
無儘黑暗的深海中,某種巨大可怖的黑暗肢體在緩緩滋生、壯大
古老而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從深海中望向城邦,如不可名狀的古神般冷漠地掃視著塵世眾生
陰暗可怖的物質從深海中漫溢、湧,化作現實世界的複製品,在虛實轉化中,那些物質時而化作陰影,時而化做實體,無邊深海中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混沌汙濁的身影,用空洞的目光仰望城邦
而在更加遙遠的地方,更加黑暗深邃的海底,整個世界,整個無垠海,成百千
的城邦之下,皆是影影綽綽,仿佛舊日世界沉沒於那無邊黑暗,憎惡之物從古老的屍骸中滋生,不斷浮,不斷浮……
而在這數不清的一幕幕幻象深處,阿加莎始終能感受到某種注視那不是一道目光,不是任何一種有明確來源的意誌,她感覺自己就仿佛被歲月本身凝視著,某種比曆史更加久遠,比城邦更加龐大,甚至仿佛來自這個世界最深處的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那注視中沒有任何感情,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他就隻是注視著,如同一個無魂的空殼在注視著一個懵懂闖入真理的不速之客,並淡漠地說道
哦,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