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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很快駛出喧鬨的街市,朝著宮城而去,四周漸漸安靜下來,連街巷的燈光都變得暗淡起來。
趙宴禮扣著南宮月的手,隱在黑暗裡的眼神,晦澀不明。
自雪山做了那個夢以後,他就想早日見到南宮月,看看這個他心血養大的國君,是否對他起了疑心。
他扶她登基,教她處理政事,教她謀略手段,四年的朝夕相處,邊疆兩年的守護,換不回她的信任嗎?
坊間傳他把持朝政、狼子野心的流言,她是否推波助瀾,好將他名正言順地除去?還有那道截殺的禦令,當真是她下的嗎?
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家哪有信任可言?兩年前那句“我信任小王叔”,怕也是用來禁錮他的魔咒。
北越已滅,南宮月也已成年,朝堂上何須他這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攝政王?
在出兵前,為保她在宮中安穩無虞,他在朝堂上留足了人手,這兩年他不斷收到她在朝堂上的動作,看似軟弱無所作為,卻在慢慢壯大自己的勢力。
她以國君是女子為由,將朝政劃分內外朝,她在內朝成立尚書台,將政令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裡;在後宮,她有意培植女官製,成立女官署,暗中拔除太皇太後的人。
南宮月,比他想象中聰明,睿智,有耐心,有手腕,絲毫不遜色朝堂上任何官員。
所以在夢境中,他最後死在了她手裡。
這樣的帝王,會是如普通女郎一般,擔心害怕到哭泣嗎?她可是自小就生活在皇宮中,見慣了生死,目睹過橫屍遍野,也親自下過斬殺令的帝王。
如今在他懷裡嚶嚶哭泣的女兒態,都是裝的嗎?
……
南宮月躲開了趙宴禮的視線,揮開他的手,扒開他右側的衣襟,發現白皙的肌膚上橫七豎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腹部更有一道長長的血痂,剛剛又撕裂開,血珠隨著外翻的皮.肉不斷滲出。
南宮月呼吸一滯,被這滿身傷痕震懾住了。
她剛剛一直在思索趙宴禮因何偷偷回京,那個失蹤的傳言,又是怎麼得來的?
她是擔心趙宴禮揮軍南下,比起這個,他更怕趙宴禮和她離了心。如今局勢,還不到她和趙宴禮翻臉的時候。
趙宴禮猜她是為了驗證自己到底有沒有受傷,才故意阻止她的動作。
他的陛下,現在強勢了很多,不親眼見見他的傷,怎麼會安心呢?
趙宴禮將衣服攏了攏,一動又牽扯住了胸口那把匕首,南宮月這一刀捅的位置很準,就是力道差了些,她如果再用些力,他就撐不住了。
眼看南宮月怔住,他故意“嘶”地一聲,抓住了南宮月的手。
“來,幫忙按住。”
他從裡衣內襯裡撕下一片衣襟,交到南宮月的手裡,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傷口處。
“按好了。”話未說完,他突然用力將匕首拔出,傷口處頓時血流如注。
南宮月愣怔怔按著他胸口,眼淚情不自禁滾了下來,按著傷處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知道趙晏禮狠,可不知道他對自己也這麼恨,離宮城還遠,現在拔刀可不是好時機。
他就這麼信任她?不怕她順勢殺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