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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城牆頂的沈明昭朝下看一眼,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京城的城牆足有三丈高,站在上麵往下看,隻覺得一陣陣頭暈目眩。沈明昭試圖爬上外側宇牆往下凹的垛口,隻是她第一次登上城牆,不知道用來抵禦外敵的宇牆原來需要修建的這麼高,她不得不將手裡的龍紋木盒先放上去,然後自己再手腳並用地爬上去。
隻是這樣一來,沈明昭的衣裙無可避免地染上灰塵,她又穿著一身雪白的孝服,衣裙上的汙漬愈發明顯,實在不雅,沈明昭深深懊悔,早知道這牆這麼難爬,她就提前讓人在宇牆下放隻腳凳。
沈明昭下意識伸手去撣衣袖上的灰塵,可白衣是最容易招惹醃臢之物,沈明昭努力一番仍舊無濟於事。
她深吸一口氣,將放在一旁的龍紋木盒打開,裡麵赫然是瑩潤光輝的傳國玉璽,她隨意掂了兩下玉璽的重量,有些墜手,她高高舉起玉璽,得之可得天下的國之重器,也不過就這點分量罷了。
可就這點她一隻手就能托起的重量,竟能引得古往今來無數英雄豪傑為之死戰不休。
沈明昭抬眼,今日天公不作美,明明她從宮裡出發時還是萬裡無雲,此時卻黑雲壓城,狂風呼嘯,風雨欲來。不遠處旌旗招展,每麵軍旗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徐”,沈明昭目之所及,皆是嚴陣以待的叛軍,隻等主君一聲令下就攻入城門。
沈明妱眺望遠方,萬裡河山如詩如畫,這本是她父皇的江山,當年大雍太祖不過一草莽白身,因為不忿前朝暴虐,率眾揭竿而起,自此開疆拓土、篳路藍縷十三載,終成帝業。
可一朝江山傾覆,徐彧大盜竊國,竟然隻用月餘就顛覆了沈雍王朝,隻差一枚代表著受命於天的傳國玉璽,徐彧就能徹底改朝換代,名正言順地取大雍而代之。
城下忽然傳來一陣長長的駿馬嘶鳴聲,沈明妱循聲看去,徐彧身騎白馬,手抖韁繩,駿馬飛馳,直到距離城牆約二十丈的距離才停下。
沈明妱低頭,徐彧抬頭,一如二人初見時的場景,她於酒肆二樓臨窗而立,徐彧一抬眼,兩人隔窗相視,自此開始了一段孽緣,還是沈明妱自己苦苦強求來的孽緣。
又有一道馬蹄聲響起,趙孟春一席紅衣瀟颯,騎行至徐彧身旁,她一抬頭,露出一張眉目如畫的精致麵容,沈明妱微微挑眉,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徐彧這位小青梅的長相,當真是洗淨鉛妝而真色自生香,全無京中貴女的脂粉柔弱之風。她看向沈明妱的眼神充滿了快意,好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沈明妱跪地求饒的醜態。
“妱妱!”徐彧眉心微皺,顧盼之間,威勢極重,“下來!”
沈明妱冷笑,下去做什麼?跪在你們這些叛臣賊子麵前搖尾乞憐?還是看著你用我沈家的江山去彌補你的小青梅當年被迫出家修行的委屈?
沈明妱的眼神忽然變得狠絕,我國破家亡,你美人在側,還想踩著我沈雍皇室的臉,名正言順地稱帝?
她偏不讓他們如願!
沈明妱將國璽狠狠砸向堅硬的城牆,指著徐彧怒罵道:“爾等亂臣賊子皆是不忠不義之輩,也敢妄想受命於天承吾大雍國璽?吾乃天子嫡脈,寧死不降!”
然後沒有一絲猶豫,徑直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像被折斷翅膀的鸞鳥,義無反顧地奔向死亡。
沈明妱眼神發生變化時,徐彧就察覺到不對勁,他從未在看見沈明妱眼中出現如此絕望狠戾的神情,就好像是被逼到絕路看不見生路,乾脆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