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在煙柳河畔混跡多年,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她敏銳地從二人走進店內的十來步裡察覺到少女身份絕對比她所猜測的還顯赫得多。
二人顯然是在外逛過一圈才到酒肆的,謝二公子雙手滿滿,十根手指上綴著各色蜜餞點心,而少女卻雙手空空地走在前方,謝二公子亦步亦趨,始終落後少女半步。
若隻是這樣,尚能說謝二公子照顧表妹。
可二人走到酒肆門口時,恰有一陣風吹來,將插在門邊的酒幌吹歪了些,正好擋在少女麵前,酒幌插得高,少女隻要稍稍低頭就可過去,但少女卻理所當然地停住腳步。胡姬剛要上前挑開酒幌,就見謝二公子艱難地將胳膊舉過頭頂,手指上還綴著數個油紙包。
胡姬眼睜睜地看著謝二公子像是極有眼色的小廝,恭敬且自覺地以一種極為滑稽姿勢挑開酒幌,讓少女能昂首挺胸暢通無阻地走入酒肆。
胡姬呼吸微滯,手心不自覺滲出冷汗,謝二公子絕不可能對薛家姑娘如此殷勤備至!
少女走入酒肆一瞬間,原本熱鬨的酒肆驟然安靜,無數道火熱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煙柳河畔的酒肆,來往的客人自然都是尋歡問樂的男子,在這些人眼裡,煙柳河上的所有女子都是供人取樂的,眼前這位漂亮的像神女一樣的少女自然也不例外。
胡姬心裡一跳,她捏緊出汗的手心,在幾位紈絝的調笑聲即將出口前高聲道:“謝二公子許久沒來了,還請二樓廂房上座。”
謝執安眼神涼涼地在酒肆裡掃了一圈,眾人才發現跟在少女身後的男子竟然是成國府的二公子,頓時噤若寒蟬,低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這位謝二公子發起瘋來可是不管不顧的,除了當今陛下和成國公外,謝二公子誰都不怕。
顛顛跑來迎客的跑堂一怔,二樓早就坐滿,哪裡還有空餘的廂房?
胡姬暗暗瞪了一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跑堂,低聲提醒:“帶貴人去天字號廂房。”
轉過頭來又殷勤熱情地對少女道:“姑娘請。”
竟是直接把謝執安忽略過去了。
跑堂恍然大悟,是了,二樓的天字號廂房被貴客常年包了,左右那位貴客現在不在京城,借來一用想來無妨。
胡姬親自引路,將二人帶入二樓正中最大的廂房,房門一關,那些偷偷窺探的視線隻能意猶未儘地收回。
謝執安將手裡的各色零嘴堆在檀木桌上,揉了揉被勒紅的手指,見沈明朝站在原地不動,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手帕,任勞任怨地將桌椅板凳甚至窗邊的軟榻都擦拭了一遍,一邊擦一邊對沈明妱抱怨:“要是祖母和父親知道我偷偷帶你來這種地方,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沈明朝坐在被擦拭地一塵不染的軟榻上,斜倚窗台,欣賞煙柳河上的陽春三月美景,頭也不回地笑道:“二表哥不說,外祖母和舅舅怎麼會知道我們出來喝酒了?”
謝執安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又從隨身攜帶的荷包裡拿出一塊沉水香放進香爐中點燃,悠遠沉靜的木香在廂房裡緩緩浮動。
門被敲響,謝執安開門口見是胡姬親自捧著托盤,托盤上捧著兩壺桃花酒和一碟裹著綠色茶粉的點心,看著十分精致可口。
謝執安接過托盤,讓胡姬無事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