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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到寺門尚有一段距離,皇恩寺住持被掐著人中喚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跪請沈明妱上轎。
皇恩寺裡道路窄小崎嶇,馬車雖不能行,小轎卻可以,皇恩寺裡常備供貴人乘行的小轎。
沈明妱卻覺得這皇恩寺上下沒有一處是乾淨的,看似佛門清淨之地,其實藏汙納垢,還不知道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醃臢事。
皇恩寺的轎子她自然是不肯用的。
沈明妱並不是因為徐彧和趙孟春私會一事而遷怒皇恩寺,而是打心眼裡厭惡佛寺。
這座占地不足百畝的百年名寺,名下卻掛靠著兩萬多名僧人和女尼。
大雍自太祖爺起就信奉佛教,凡大雍境內在籍的僧人和女尼一律免除徭役,佛寺名下的土地田莊也無需繳納賦稅。
僅一座皇恩寺,名下便足足有三萬多畝的土地。
寺中僧侶不事生產,又不用上交田稅,平日裡就四處妖言惑眾,騙取信眾香火錢,更勾結地方官在荒年時放印子錢。
那些借了印子錢又還不上的人隻能賤賣土地後,若還是還不起,隻能賣兒賣女,落得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場。
而這些佛寺則趁機大肆兼並土地,躺在貧農血淚中大發橫財。
這些禿驢,口裡念經頌佛,實則貪婪偽善!
沈明妱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最厭惡的就是這些臭和尚。
即便她知道自己能重活一世,其中定是有些玄之又玄的理由,但她還是不信不敬,甚至隻要給她機會,她一定效仿前朝周武帝,滅佛毀寺,即便是報應加身,她也無所畏懼!
隻可惜……
沈明妱眼神黯然,她隻是個公主,說起來尊貴,其實手裡一點實權都沒有,父皇能在其他地方對她百依百順,在這件事上卻絕不會順從她的心意。
因為皇恩寺正殿裡最大的那座金身佛像,正是她父皇供奉的。
那是一座純金鑄成的佛像。
她的父皇,求的是來生能與母後再結良緣。
即便今日這場鬨劇能毀掉皇恩寺的名聲,可隻是毀了一座皇恩寺有何用?大雍還有千萬座佛寺。
沈明妱是自己走到山門的,儘管禁衛軍和府兵人人手提一盞燈籠,將她身前身後照的如同白晝,她卻覺得前路漆黑如墨,看不到一絲光亮。
隻要殺了徐彧,就真能保住大雍萬世的基業嗎?
這個疑問在她心頭沉浮不定,若隱若現,她隱隱感覺到,或許大雍不是亡於徐彧之手,而是亡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