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認錯的話,你是溫杳?”
女生直直站在她麵前,說話的語氣傲慢又囂張,溫杳隻得停下,掀眸看人。
隻一眼溫杳便確定眼前女生是她尚未蒙麵的繼姐趙溫靈。
昨天她航班晚,到了寧城已經淩晨,趙溫靈早早睡了,溫杳便沒見到趙溫靈,眼下之所以一眼確定,隻是因為麵前女生的一雙狐狸眼瓜子臉跟柯馨如出一轍,隻是嘴巴鼻子和氣質略有不同。
天更陰了,昏沉沉十米外都看不清人了,興許再過一會要落一場大雨。
溫杳瞧著妝容精致沿著下巴鼻孔看人的趙溫靈,察覺出她來者不善,溫杳不想在這裡跟她有任何口舌之爭,隻微微點頭,便要從她身側路過。
趙溫靈也沒攔著她,隻是抱著臂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隨即不知道從哪翻出一張請柬,仰著下巴微眯著眼兩根手指夾著那張請柬塞進了溫杳開著口的包包裡。
溫杳低頭看了一眼,銀白燙金的請柬露了一半在外頭,訂婚宴主角的名字也漏了大半出來,一個“靈”,一個“江曜”,攏共三個字漏在外麵。
趙溫靈語氣輕快,不難聽出幾分得意,“既然碰見了,我跟阿曜的訂婚宴請柬就不用我專門送到你寢室了。”
溫杳還是點頭,並不打算開口,便打算走人。
趙溫靈又說:“哦,對了,你今天是來選禮服的吧?那些禮服很漂亮吧?我媽的眼光一向很牛,但可惜啊。”
溫杳猜到她後麵的話,不外乎是那幾件漂亮禮服的殘損。
果不其然,趙溫靈抿出一抹得意的笑,看著溫杳說道:“可惜,昨晚都被我故意給弄壞了,不過呢,我也是為了你好,我的訂婚宴你穿那種太耀眼的裙子,彆人還以為你心有不甘要去搶我的未婚夫呢,所以你還是穿普通一點低調一點,也好度過那種難熬時刻不是嗎?”
“……”
溫杳自認為自己脾氣算事好的,況且跟一個並不相熟的女生在路上因為一個她不在意的男人鬥嘴未免太掉價,所以即便趙溫靈嘚瑟個沒完,她也隻是笑了下,好脾氣道:“請問你說完了嗎?沒說完的話我也沒時間聽你繼續說了,如果你還有想說的話,下次見麵我們再交談,天快下雨了,再見。”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並非是怕被趙溫靈糾纏住,隻是單純因為天真的快下雨了,吹過來的風都帶了潮意,她也剛好記起來,她的雨傘好像落在了來時的出租車上。
趙溫靈見溫杳走遠的背影,以為溫杳是怕自己不想跟自己交談,她輕哼一聲,嘴角得意地抿起,再想到即將到來的訂婚宴,到時候溫杳孤零零一個人鐵定是要被當成猴子看的,她更開心了,也不去追人,哼著小曲甩著小包包往彆墅走去。
溫杳剛出小區大門,頭頂的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了下來,她隻好匆匆鑽進保安亭避雨。
保安亭的門衛不在,溫杳沒地借傘,也不想再回彆墅一趟取傘,便在打車軟件上叫了一輛車。
車子很快到來,溫杳走了幾步路身上落了雨才鑽進了私家車裡。
她沒回學校,下午沒課,室友也不在,不如回溫家的老宅陪奶奶喝茶看書聽雨。
在車上給照顧奶奶的王姨發了微信說要回去,所以車子一停在老宅門口,溫杳便看見王姨撐著傘站在門口等她。
“明知道下雨怎麼還不帶傘?你瞧瞧這身上都濕了。”王姨幾步過來,將她從車子接出來,便往宅子裡走邊絮叨道:“你奶奶在家呢,一會瞧見你身上濕了肯定是要念叨你不愛惜身體的。”
王姨年紀四十出頭,三年前跟溫奶奶去了舒城,眼下從舒城回來她也一並跟了過來,她正巧又有個正在讀高中的女兒,平日裡對溫杳也跟對自己女兒一樣,事無巨細地照顧。
溫杳不覺得煩,反倒覺得心裡暖呼呼地,她身體挨著王姨避雨,吐舌道:“傘不小心落在彆的車上了,不是故意淋雨的,奶奶在家啊,那您先陪我回一趟臥室,我把濕衣服換了,免得再遭奶奶一頓教訓。”
兩人此時正走到前院的鵝卵石小路上,往左拐直走是溫杳在老宅的小臥室,往右拐是老宅的正廳,溫杳怕溫奶奶念叨,兩隻小手輕輕推著王姨想讓她往左拐,王姨被她小動作的推搡弄得笑出聲,手在傘下點她的額頭,笑道:“晚了!老太太正在那看你呢。”
“!”溫杳一驚,一雙杏眼四處亂飄,這一飄就瞧見一身暗黃色旗袍的溫老太太正手拄著拐杖站在正廳門前的涼亭裡雙眼微眯瞧著她,溫杳立即收了軟骨頭,從王姨身上起來,站的水蔥板正,彎眸做乖巧妝喊了一聲,“奶奶!”
溫奶奶眼神好,隔著稀薄雨幕一眼看出溫杳此時的狼狽模樣。
雪白臉上貼著幾綹雨淋濕的碎發,身上柔軟的長裙肩頭因為淋濕起了褶皺,裙角也濕漉漉貼著兩條細小腿,雖說還沒到落湯雞的地步,但她一向寶貝的孫女這副狼狽樣也讓溫奶奶心疼起來,她板著臉,輕斥道:“快不趕緊去換衣服!感冒了有你難受的!”
溫杳見溫奶奶瞧見,知道自己等一會一定少不了一頓數落,她已知結果,心情不免有點小抑鬱,回聲都低了點,“好,奶奶,我這就換,一會就來陪您說話。”
王姨撐傘陪著溫杳往左拐。
溫杳回了臥室換衣服,王姨便把傘留在臥室門口,冒雨折返回了正廳。
溫奶奶杜文慧正坐在廳內沙發上交代做飯的阿姨去煮薑糖水,等做飯阿姨出了正廳,王姨這才走到溫奶奶跟前,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溫奶奶,“您看看這個。”
溫奶奶眸光移到王姨手上的東西,一張請柬,上麵兩個人名讓她放下拐杖接了過來,她看著請柬上的趙溫靈跟江曜兩個人人名,喉嚨裡冷哼一聲,“偷雞摸狗的東西還敢給我遞請柬?是故意來氣我的嗎?”
王姨搖頭,“不是給您的,這是從杳杳背包裡掉出來的,老太太,杳杳今天淋雨不會是被喊去彆墅那邊去了吧?”
“他們敢!”溫奶奶聽到這,怒氣蹭蹭上升,她把請柬扔到茶幾下,手掌重重拍了幾下玻璃茶幾,嘴裡氣道:“她們母女倆要是來膈應我就算了,還偏偏把杳杳弄到彆墅作弄一番,是不是真的以為溫家就是她們母女倆的天下了?一個老狐狸精,一個小狐狸精!眼下搶了杳杳的未婚夫來惡心杳杳,之後是不是就要蹬鼻子上臉趕杳杳出溫家了?我要是就這麼忍氣吞聲,杳杳以後還能有好日子?!!”
王姨給溫奶奶拍了後背,低聲道:“您彆這麼動氣,小心血壓,咱們肯定不能這麼忍氣吞聲的,但是眼下關鍵是杳杳有沒有在彆墅那邊受欺負,您一會問問她。”
“問肯定是要問的,要是真受欺負了,那個臭丫頭的訂婚宴也彆想辦了!”溫奶奶麵色沉著,她看著窗外還沒停下的細雨,想到江曜,嘴裡忍不住責怪道:“江家那小子也是個沒定力的!明知跟杳杳有婚約還偏要上趙溫靈的鉤子,這種未婚夫沒了也好,免得以後杳杳嫁過去再被他綠!”
王姨:“您說的也對,現在早早看清江家小少爺的麵目也好,免得杳杳吃虧,也虧得這三年您沒讓杳杳跟他多往來,要是杳杳情竇初開被他騙了,眼下您才更要愁呢。”
“這哪裡算是我的功勞,你也知道杳杳的脾性,自從她母親去世後,她非要自己撐起她母親留下的一個繡坊,十七八歲的年紀,光是讀書都要壓垮人了,身上再多一層繡坊的擔子,她哪還有時間跟江家那臭小子談情說愛。”
溫奶奶再三歎氣道:“就是我本來還指望著等到杳杳跟江曜訂婚,江曜能幫扶點杳杳,誰知道眼下竟然出這種岔子,你不知道這些天我都沒睡過一個好覺,就是擔心呐,擔心杳杳身體吃不消,情緒再內耗。”
王姨安慰道:“您也彆杞人憂天,眼下看杳杳是真的沒對江家小少爺的事上心,哪能因為這事情緒內耗自己。”
“我自己的孫女我能不了解嗎?她對江曜沒上心,所以被趙溫靈搶走也絲毫不生氣,但是我生氣啊!我一直想讓她有個依靠,她爸事業狂還有一個吹枕頭風的後媽,總是顧不到她的,我呢,年紀大了,做事情總是心有餘力不足,她這麼小,身邊有個靠譜男人照顧她,我也能放心。”
王姨道:“您也彆小瞧杳杳,她不是那種一點風雨都承受不住的嬌花,您看這三年,學業跟繡坊的事,她不是兼顧的挺好。”
“這不一樣。”溫奶奶道:“就好比現在,她被搶了未婚夫,我們自己人知道杳杳不在意,但是那些千金小姐不知道,跟趙家丫頭交好的千金小姐更是不知道,以後聚會萬一被那些無聊的千金小姐嘲笑譏諷,杳杳不在意,可我一想那個畫麵就心疼。”溫奶奶抹了抹眼淚,“杳杳那丫頭我從小帶到大,她就是我的心頭肉,我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
王姨跟著傷感,溫杳眼下的處境確實尷尬,在舒城上學三年,跟寧城這裡的少爺小姐關係早就變淡,眼下趙溫靈又搶了她的未婚夫,雖說這事是趙溫靈品性不好,但提起來,看戲的、居心不良的還是會覺得溫杳不中用,免不了會對她落井下石譏諷一番。
更彆說還有個不省心的趙溫靈添油加醋,到時候溫杳孤立無援任人欺辱不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溫奶奶抹掉眼角濕意,想了又想,下定決心道:“我不能任由趙家母女這麼小人得意,也不會允許我杳杳這麼被人欺負,我得給杳杳另做打算。”
王姨一時遲疑,“您的意思是?”
溫奶奶摸出手機,帶上老花鏡,點開微信列表,拇指摁著列表上下滑了兩圈,最後目光定在某個好友頁麵上,她仰頭看著王姨,目光堅定道:“給杳杳重新找個高門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