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卡殼,正不知該怎麼開口,就在這時,薑豐年卻捧著一個大碗,正一邊吹著熱氣,一邊從門前走過。
李湖圖神色更是複雜,直直盯住薑豐年。
“老大。”馮氏察覺到他的目光,便喚道,“李大人進府裡來了,你過來見一下人。”
薑豐年又吹了兩下碗,頓時一股香氣傳進殿內。
他轉身一看,便憨笑道,“原是少師來了,我方才光顧著看這油茶麵了,倒沒留意您來了。”
薑豐年笑著解釋道,“娘,我媳婦兒一直吵著說要喝這個,我才給她吹不燙了,等先給她送過去,就來陪您和李大人說話。”
李湖圖不由一愣,“媳婦兒?還親自送油茶麵?”
薑家的大兒媳他見過,是個其貌不揚,甚至還有些蠢笨的婦人……
可薑豐年卻肯親自衝油茶麵,這般體貼,就算是誰家迎娶了新婦,都難做到啊……
就在他愣神時,馮氏怕他笑話,便道,“我家老大媳婦懷著身子,從前家裡日子不好,所以現在她才格外貪嘴,好在我家老大也樂意伺候,有事也都先緊著她。”
李湖圖忍不住試探,“其實,以您家今時今日的地位,能待發妻好是相當大的情分了,但若是不喜想棄之……也沒人會說什麼。”
薑豐年剛好回來了,一聽便打斷道。
“李大人此言差矣,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這是做人起碼的原則!”
他一身正氣走進屋,搖頭道,“一個人越是發跡,才越不能虧待了枕邊人,我媳婦兒陪著我吃過的苦,多到我都數不完,要是因為現在富貴了,就隨便拋棄,那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這話聽得馮氏滿眼欣慰。
她點頭笑道,“是啊李大人,外麵那些人說啥不重要,但在我們薑家,絕沒有拋妻棄子的破事,不然彆說他們了,連我這個當娘的都第一個不同意!”
李湖圖微微驚訝。
不過緊接又生出敬佩之心!
多少人舉子入京,得了功名就丟下老家舊妻。
而薑家如今已是潑天富貴,卻能如此不忘本,這屬實太難得了啊。
李湖圖不由羞愧起來,趕緊把後麵要說的話,給生生咽了回去。
之後,他隨便打聽了幾句買地的事,隻說自家看中了塊薄田,怕被人訛騙,來此就是想詢問下地價,便把今日前來之事敷衍過去。
等到要離開時,李湖圖又想起女兒,便假裝不經意問了句。
“對了薑大爺,今日在下路過軍營前,好像看到有個男子頗為像您,您去過那邊嗎?”
薑豐年點了點頭,“去過,去找我家老三辦事。”
李湖圖躊躇了下,看來……還真去過啊。
這時小糯寶就笑嘻嘻過來,“何止去過,大哥哥還在那兒幫了一個賣柴翁,又扶了一個摔跤姑娘,還做了不少好事呢。”
李湖圖眸底一怔。
什麼,原來是萍兒摔跤,人家幫忙攙扶?壓根不是毛手毛腳!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慶幸自己沒有貿然開口,就急忙趕回家算賬了!
很快,晚飯飄香,伴隨著一陣說笑,薑家這就坐在一起用飯了。
而與此同時,李家宅院裡,王姨娘卻正被罵得狗血噴頭……
一晃,又到了胖丫頭休沐時,馮氏又帶她去莊上玩了。
小柳莊這邊,大夥為薑家蓋的宅院,已經打好了地基,梁柱也弄上了。
看著到處鋪著的石磚、紅土,小糯寶哇了一聲,已經開始想象,以後來小柳莊上小住的日子了。
到時候,他們全家都來!
等爹爹和阿黎回來了,也一起叫上。
還有村長爺爺、李爺爺、翠翠姐他們都在,這和從前在村子裡時,又是一樣的歡樂了。
小糯寶這些天學得頭昏腦漲,無比向往著村裡的日子,這邊興奮地跺跺小腳,圍著地基周圍跑來跑去。
大文和小武抹了把汗,臉上曬得更黑了,但臉上的笑也更燦爛了,“小公主來啦?”
“歡迎公主來監工,我們肯定好好乾!”
等到房子蓋好後,小胖丫都已經想好了。
她要弄一個漂亮的花園、還要再弄個小溫泉,對了,爹爹從前給她弄的樂玩場,也得給安排上!
看著小糯寶笑得直叉腰,馮氏哭笑不得地搖頭,“看看這胖丫,不知又想些什麼呢。”
除了薑家的大宅子,北賀縣的百姓也把日子給過起來了。
他們已經徹底融入了莊子,家家戶戶門前,曬著鹹魚和蘿卜乾子。
大人們坐在小馬紮上,到處嘮著閒磕。
孩子們紮堆湊在河邊,拿著一把石子打水漂,濺起來的水花,弄了村長一身,他隻能舉著煙鍋子,挨個追著要打。
不過這煙鬥,當然不會真打下去。
等到追上一兩個瘸腿小子後,村長又把煙鬥收起,從兜裡掏出兩塊冬瓜糖,拍拍孩子們讓他們甜個嘴巴。
正好這時,吳大夫又做好了一份假肢,眾人忙歡呼著簇擁上去。
老李頭笑看著他的手藝,“哎呀呀,瞧你這假胳膊做的,越來越熟練了,等以後給我們村文才也做一個,正好他也沒個胳膊。”
吳大夫擺了擺手,“文才那小子啊,我早想到了,但他還在長身子,等再大一大,個子不再長了,到時候再做才行。”
小糯寶悶頭聽著。
眼睛笑眯眯。
就在這時,忽然薑豐虎連跑帶顛趕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封信。
“娘,是大柳村又來信了,肯定是引兒讓文才或者韋院長幫忙寫的!”
馮氏他們笑了,“人還真是不經念叨,方才剛說文才呢,這就把信也給念叨來了。”
她這就拆開書信,讓豐景幫忙讀了,以為又是一封報平安的日常書信。
可等豐景看過之後,他小臉卻不由變了色。
“怎麼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