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因已過了午時,湯泉那邊歸男客們泡著。
女客大多待在房中,隻偶爾叫上一兩壺熱茶,幾味糕點進去,這邊倒算得上清閒。
劉婆子做完了灑掃活計,下工前,順口和楊二媳婦嘮了兩句。
她倆提起了快要發工錢,臉上的笑就兜不住,又說到了碧粳米有多稀罕,晚上回去要再蒸一鍋。
這時,楊二媳婦念叨說,“對了,劉大娘,前幾日住進來的那木匠兩口子,你覺得他倆咋樣。”
劉婆子正撣著身上的灰,愣了下,隨即就擺手。
“彆提他們了,那木匠男人,真是生了張棉褲腰嘴,昨個兒一下午拉著我,啥家長裡短的都要跟我嘮,還問了我好多村裡和薑家的事,淨耽誤我乾活了。”
楊二媳婦驚訝道,“原來他跟你也這樣啊。”
說罷,她還有點臉紅,“那木匠今早,和我也是沒話找話的,扯了不少閒篇,一開始,我還尋思他不正經呢,生怕被我家楊二看著,都繞著圈躲著他走。”
雖說是在仙泉居做工,但有時遇到男客,婦人們多少還是得避避的。
免得鬨些誤會,再說不清楚,倒讓全村都跟著看笑話。
劉婆子想起楊二那脾氣,忍不住樂了,“誰說不是呢,不過也不知這二人咋想的,淨打聽這麼些,該不會是瞧著咱村日子好,想搬來咱村住吧。”
兩個婦人嘀咕了一陣,卻是想跑偏了。
她倆壓根不知,自己早就被那兩口子套了話,說出了好多薑家和蕭蘭衣的事。
這時,李引兒給客人送去一盤點心,回到了大堂。
一聽她倆嘀咕就笑了,“劉大娘,楊二嫂子,你們是在說搭救蕭公子那二人嗎,隻怕他倆啊,以後也煩不著你們了。”
劉婆子忙問道,“啥意思啊,引兒。”
李引兒拾掇著茶葉,小聲道,“方才,我去後麵的上房,給一屋客人送點心時,正好路過他倆的屋子,隔著門縫瞧見他們在收拾東西,好像有要走呢。”
原來,那二人住了幾日,眼下心裡也起了疑。
不知自己追著蕭蘭衣至此,到底是對是錯。
尤其是在打聽了一番,得知蕭蘭衣雖是軍中都知,但卻向來隻待在遼東營,似乎並不與朝堂有瓜葛後,他倆就萌生了去意。
隻是說完這話,李引兒怔了怔,心裡也忽然打了鼓。
記得馮氏先前叮囑過,讓她對這二人多留些神,眼下他們不打招呼就要走,看來得去薑家一趟。
李引兒警覺,忙拉了下劉婆子,“不對,劉大娘,你先幫我盯著,我得告訴嬸子去!”
她正急急忙忙跑去大堂,正好這會兒,小糯寶甩著小發揪,搖搖晃晃走來了。
“引兒姐姐!”她小嘴一咧,就朝李引兒懷裡撲來。
李引兒忙伸手接住,朝後抻了抻脖子,“我的小祖宗啊,你娘呢,她怎麼沒跟你一塊來嗎?”
小糯寶聽見了她先前所說,擺擺手後,抓來櫃台上的冬瓜糖,先往嘴裡塞了一顆。
她嗦著甜滋滋的糖塊,氣定神閒道,“我娘沒有來呢,不過引兒姐姐彆擔心,你說的我都聽見了,今天那兩個人是走不掉的。”
這話輕聲軟語的,可李引兒聽到心坎裡,卻是莫名一陣踏實。
小糯寶撓撓後腦勺,立馬想到什麼,這就踮腳對她耳語一陣。
“引兒姐姐,你去幫我做件事情……”
李引兒聽完後,先是愣了下。
但也沒有過多遲疑,這就趕緊去了福善堂。
“好,好,我去要來,然後就煮。”
想當初,自己被婆家折磨得快沒命時,就是這小家夥輕飄飄幾句,把她給救下來了。
所以隻要小糯寶開口,不管是多奇怪的要求,她都會照做。
李引兒到了吳大夫那裡,要了兩小包瀉藥。
等再回到仙泉居,趁著沒人留意,她深吸口氣,就把藥粉全倒進一罐羊奶裡。
等又抓了把小種茶葉,兩勺白砂糖,一齊扔進奶中後,李引兒便拿去了灶間,煮到冒泡為止。
不多時,羊乳茶就潽開了,李引兒分裝進兩個碗裡,端去給了小糯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