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正在灶邊淘米。
她沒有多想,當然是照實了說,“我家糯寶,要算周歲的話,還不滿三歲呢。”
穆亦寒的眼皮微微一跳,“這麼說,就是才兩歲半?”
細算下來,要是他和婉兒的骨肉還活著,也和糯寶一般大了。
忽然之間,他莫名緊張了下,心頭冒出一份希冀。
“那你可知,她是幾月生的,是生在清明月還是立夏月?”穆亦寒腳下一動,立馬上前追問。
記得婉兒初懷時,郎中曾經說過,女子十月懷胎,等孩子出世,左不過就這兩個月份間。
馮氏看他有了情緒,愣得頓住手。
“都不是。”馮氏疑惑地否掉了,“我家糯寶說過,她是驚蟄前後生的,比清明還早一個月呢,大人怎的問起這個?”
穆亦寒嗓子一緊。
一股難以名狀的失落感,瞬間填滿了胸腔。
他抿唇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笑,竟然還指望著,老天能這般輕易讓他尋到女兒。
隻是穆亦寒哪裡知道,沈婉因受了娘家磋磨,早了整整兩個月,就生下了又弱又小的小糯寶。
見穆亦寒不肯細說,馮氏覺得這人古怪,倒也沒有多問,就繼續張羅飯食了。
“豐苗,快下來幫娘抱柴燒火。”
因是來了客人,晌飯自是不能糊弄,馮氏把專給閨女留的禦田胭脂米,舀了半瓢出來。
等把油燒熱了,炸出一盆雞腿和雞翅膀,她又洗了酸菜,燉了個酸菜粉條五花肉。
再炒個醬肉絲、乾煸盤土豆條,三葷一素都上了桌,午飯就算是齊了活。
阿黎早就饞這農家菜,搓了搓手便爬上了炕。
可是穆亦寒卻像個門神似的,僵在門外未動,漠然的帥臉上,多少帶著幾分嫌棄。
畢竟,從前在宮裡,他的一應吃食,全是最為上等的珍饈。
不說菜肴的色香味,光是那盛菜的器皿,就是一水的金銀器,有時碰上清涼糕點,還會用上琉璃玉器。
且頓頓所食,至少得是葷、素、湯、點分開來算,還有餐前果子,少說也得有二十道菜。
眼下,看著這鄉下榆木老桌,舊盤瓷碗,還有那油光光的五花肉酸菜,穆亦寒實在提不起食欲。
阿黎正覺尷尬,不知該怎麼勸他進來。
這時,小糯寶就順著炕沿,噠噠噠地爬到了屋門邊上。
她小手一伸,沒夠到穆亦寒的大手,就隻抓住他一根手指頭,晃了兩下。
“穆叔叔,快來吃飯呀~”小糯寶歪著小腦袋,又揉揉小肚皮,“糯寶已經餓啦,你不來嗎~”
軟軟熱熱的小肉手,摁在冷硬的指節上,穆亦寒手心頓時一麻。
他緩緩垂眸看去,見小奶崽抓得可是用力,肉趴趴的胖手都握成拳了。
手指動了動後,穆亦寒終是沒有抽出,又不想讓小家夥餓著,暫且就先進了屋裡。
馮氏笑得彎眼,拍拍小糯寶的身邊,“上午這屋沒咋燒炕,這會兒炕上才剛熱,兩位大人就挨著糯寶,坐在炕頭吧。”
穆亦寒沒有反駁。
脫下長袍後,高大挺拔的身子剛一上炕,就像是一座大山,瞬間顯得屋裡擠了。
穆亦寒還從未坐過大炕,有些嫌硬,頓了頓,才肯把屁股坐上去。
不過很快,一股暖和勁就自下而上地傳了來。
穆亦寒有點吃驚。